赵鹏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赵家父母见儿子终于醒来,高兴得眼眶都红了,赶紧喊来了医生。医生给他作了细致的检查,说已经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一阵子便可。然后试探性地问赵鹏:
“你认得他们吗?”指了指赵家父母。
赵鹏刚醒过来,反应还不是很敏捷,疑惑地看着医生,皱着眉头,开口道:“他们是我父母啊,干嘛问这个?”
声音沙哑得厉害。赵妈妈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医生接着再问: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受伤的吗?”
赵鹏仔细回想,抱着头表情痛苦地说:“我们被抢劫了,那些混蛋根本不是人!”说着情绪有点激动,医生和赵妈妈赶紧安抚住他。
等他渐渐冷静下来,医生不再问话,例行地作了记录,叮嘱几句便离开。赵爸爸却趁着赵鹏和妈妈说话之际,追出来,然后对医生说:“医生,我儿子他真的没事了吗?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
医生想了想,认真地说:“按照以往经验,你儿子脑部曾多次受到重创,而且都是发生在近期,脑内的血块影响着神经组织,却没有及时处理,虽然这次手术已经成功把血块清除了,但是毕竟已经耽误了一些日子,所以我们猜测这多少会对他造成一点影响,例如记忆片段丢失,严重者甚至会出现多重人格,不过看刚才的情况,你儿子似乎并没有这些问题,是我们多虑了。近几日让病人安静养病,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妥,请及时通知我们。”
赵爸爸稍稍放心,谢过医生,重新回到病房。
这时穆子瑜捧着鲜花推门进来,看见赵鹏醒来,激动得鲜花掉了一地,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赵鹏,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赵鹏昏迷这几天,她几乎天天一放学就过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赵家父母也多次劝她安心上学,但她还是坚持过来,哪怕看一眼也是好的。
赵鹏看她一眼,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这姑娘怎么老这么爱哭。赵家父母问过医生,说赵鹏刚醒来不适合吃太难消化的食物,所以赵妈妈决定回家给儿子煮点稀饭,赵爸爸则到门外给亲戚朋友一一报平安。
病房里只剩下赵鹏和穆子瑜二人。
穆子瑜擦擦眼泪,捡起地上的花,不好意思地说:“赵鹏,对不起,这花被我弄坏了,我明天再给你买新的。”
赵鹏无语,调侃道:“难不成你还想我在这长住下去?”见她窘迫,便又好笑道:“穆子瑜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的,不然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没有好事?”
简单地聊了几句,突然地张宁远和龚成杰猛地推门进来,大冬天的,二人却是满头大汗,龚成杰看着脸色还有点发白的赵鹏,眼看就要扑过去抱着他哭,幸好张宁远眼急手快拉住他,骂一句:
“白痴啊你,被你这样一扑大鹏不还得再昏迷个十天八天。”
龚成杰呵呵地傻笑,却突然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大鹏咱以后有事说事,不要动不动就跟老子玩昏迷,又不是姑娘,哪能那么脆弱啊!”
赵鹏拿枕头砸他,嘴里骂道:“滚你丫的!你丫才姑娘,你丫才脆弱!”不料用力太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赵鹏咳嗽了几声。
此时赵爸爸闻声而来,看到这一屋子的人,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不知轻重,嘻嘻哈哈地胡闹。
他皱着眉头,对他们说:“医生说了赵鹏他刚醒过来,需要静养,我知道大家关心他,但是为了不留下什么病根,就让赵鹏安心在这休养几天可好?”
众人都有点不好意思,见到赵鹏醒来太高兴竟也忘记了分寸,这时见赵爸爸发话,便知趣地告辞。
临走前张宁远在赵鹏耳边小声说了句:“抽空给暖暖打个电话吧,这几天她都急坏了,看你爸爸这意思,恐怕她来了也是见不到你的。”
说完转身想走,赵鹏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皱着眉疑惑地看着他,问:“宁远,你刚才说,谁?”
张宁远以为他没听清楚,在他耳边重复:“暖暖,你的暖暖。”
说完,在赵爸爸威严的“目送”下,一伙人各自离开。
另一边,暖暖接到张宁远的电话,说赵鹏醒过来了,她高兴得抱着夏阳,对他说:“阳阳,赵鹏他醒了,他没事了。”
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夏阳拍拍她的背,他还是第一次,见姐姐如此伤心。
忽然地,夏阳说:“姐,如果出事的是我,你也会这么伤心难过吗?“
暖暖回过神来,摸摸他的头,说:“阳阳,你们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一直在我身边。”
“姐,如果我说,那一天,如果不是大鹏哥,出事的就是我,你会相信吗?”
还没等暖暖回话,楼下传来杨静的声音:“暖暖,有你的电话。”
暖暖快步下楼,留下夏阳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暖暖接了电话后,脸色有点不好。杨静有点担心,问她怎么了。刚刚电话里的人说她是暖暖的美术指导老师,有事找暖暖。
暖暖只淡淡一笑,说没什么事,转身上楼。
关上房门,她拿出手机,找到赵鹏的电话,可是想到刚刚张宁远说赵鹏身体还很虚弱,医生建议他要静养,不想打扰他,暖暖再次播通了张宁远的电话。
那边张宁远接起电话,问:“暖暖,有事吗?”
暖暖有点艰难地开口:“宁远,我想你帮我个忙。”
15分钟后,暖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学校门口,今年Y市的冬天似乎异常地冷,紧了紧围巾,暖暖看见了小跑着出来的张宁远。
看一下时间,19:00,张宁远对暖暖说:“走吧,我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因为是住校生,所以晚上10点前必须回校。
暖暖点头,叫了出租车,直接去人民医院。
路上暖暖简单和张宁远解释,刚才她的指导老师打来电话,说她上个月代表学校参加的那个美术比赛成绩出来了,她的作品进入了决赛,作为入围者她必须要到B市参加为期三天的交流学习,然后还有附加的即兴创作比赛,名次将会当场揭晓。加上来回时间,全程预计要一个星期,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张宁远说:“所以,你想在走之前见一见他?”
暖暖点头。“嗯!因为我父母不放心我晚上一个人出来,所以我说和你一起,他们才肯放我出来。”
张宁远笑着调侃:“不过是去一星期罢了,又不是不回来,真有这么难舍难分吗?”
暖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接着说:“宁远,不亲眼见他安然无恙,我是无法安心去比赛的。”
顺利来到医院,两人来到赵鹏的病房前,刚想敲门,暖暖却突然地,把抬起的手放下,定定地站着。
此时的张宁远,透过房门上为方便医生巡房而设计的小小玻璃窗,看到了穆子瑜,正低头,亲了熟睡的赵鹏的脸,他吃惊得有点不知所措。
转头看一眼暖暖,她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正想着要怎么开口,暖暖却说话了:
“宁远,你也看到了吗?所以说,不是我的幻觉。”
“暖暖,你先别胡思乱想,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张宁远有点急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房里的穆子瑜听到门外的动静,开门,看到脸色不怎么好的暖暖和张宁远,她定定地看着暖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没有太多表情,淡淡地对他们说:
“赵鹏他刚睡着了,要不你们明天再来吧!”
张宁远有点不悦,他从第一次见到穆子瑜开始,就有种不好的感觉,虽然说不出原因,但是他本能地不喜欢这个女孩。
暖暖不再看她,径直地往里面走。不料穆子瑜却拉住了她的手臂,她说:
“夏暖暖,医生说了,赵鹏他需要静养,不宜探病,要是让赵叔叔知道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
张宁远上前,定定看着穆子瑜,眼神没有了温度,冷冷开口:“她是赵鹏什么人你是早就知道的吧!那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对她说这样的话,嗯?”
穆子瑜脸色变了,瞬间说不出话来。这时本来已经睡着的赵鹏被他们吵醒,揉揉眼睛,看见张宁远和穆子瑜站在门口,气氛有点不对。
然后赵鹏注意到张宁远身旁还有一个白衣女孩,中等身材,面容姣好,眼睛清亮,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一双眼睛,干净得似一汪清泉,顿时愣愣地忘记了说话。
三人见他醒来,便各怀心思地看着他,穆子瑜放开暖暖的手,站在一旁看着窗外不说话。
暖暖对二人说:“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张宁远看着穆子瑜,眼神示意她出去,穆子瑜不甘心地看一眼赵鹏,转身走了出去。
暖暖慢慢向他走近,在他床边坐下,看着他还显苍白的脸,心疼的说:
“赵鹏,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没等赵鹏答话,暖暖便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赵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怎的,明明不认识这个女孩,他却并不排斥她的拥抱,反而有点迷恋她的体温。她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味道,有一种熟悉地让他安心的感觉。
她伏在他肩膀上继续说:“赵鹏,我上次参加的美术比赛成绩出来了,明天就要去B市参加决赛,一个星期后才回来,你要好好地养病,不要再让我担心了,知道吗?”
赵鹏却久久地不说话,暖暖奇怪,抬起头看他,他也正定定地看着她,脸微微有点红,他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暖暖以为他又开玩笑,皱着眉头说:“赵鹏你认真点,我们没有什么时间了,宁远10点前必须回校,我们就要有一个星期不能见面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赵鹏努力地回想,虽然感觉很熟悉,但是他却想不起与这个女孩有关的任何事。他看着暖暖,认真地说:
“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是宁远的朋友吗?”
暖暖看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心里有点慌了,宁远明明说他没事的,怎么会这样?急忙唤来了张宁远,这时赵家父母带着赵鹏住院要用的东西回来,暖暖向他们说了赵鹏刚才的情况,赵爸爸赶紧叫来了医生。
医生说这有可能是脑部神经组织受到血块挤压,而出现的选择性记忆丢失,这种症状对于脑部受创的病人来说是比较常见的,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轻者一两天就能恢复,重者也有可能永久性的丢失这一段记忆。
暖暖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鹏,他明明好好地在她面前,怎么突然说不记得就不记得她了呢?
“不会的,你一定是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赵鹏,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了呢?”暖暖有点激动,张宁远在一旁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失控。
赵家父母怕暖暖的情绪影响到赵鹏,便把她带到病房外,安慰暖暖说,
“傻孩子,医生也说了这也许是暂时的,过几天等他身体好点了就会没事的,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吧,不然家人要担心了。”
张宁远细心劝说了一番,暖暖才肯离开。一旁的穆子瑜却在这时开口,说道:
“夏暖暖,赵鹏他记得所有的人,独独是忘了你,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