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三年四月中旬。
吴军经过数月的休整,再次挥师北上,长沙城道左右,百姓士绅皆伏地跪于两侧,脸上皆是满满的不舍祝福之意,内心早如释重负一般,犹如送走瘟神般的畅快。自吴军进驻长沙以来,不断赋税激增,而且多有将士扰民,早已是苦不堪言,民怨甚大。瞧着这些匡扶汉人江山的兵士,内心反倒是不安的紧。
得民心者,未必可得天下!
得民心者,定能坐稳天下!
吴三桂内心比谁都更清楚,起兵数月以来,一路的攻城掠地,仅管是凯歌一片,却未曾与清廷主力真正对决过,务必得趁兵锋甚芒之时,击溃清廷主力才能安心。
岳阳地处湖南北地,长江横跨腹地,将其截为两段,其战略位置不言而喻。
只要能控得岳阳全境,便可进退长江之间,自如往来。基于这等战略要地,清廷绝不会轻易舍弃岳阳,必定有重兵把守,甚至将真正面对清廷八旗兵士,岳阳之战的险恶,怕是会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大战。吴三桂此时内心反倒是平静的很,竟有些期待的紧,一旦岳阳夺得,便可长驱直入,进得湖北腹地。
为战者,当以奋力一击,首战便定乾坤。
吴军倾巢而出,将南部各地守军全调往过来,足足近十四万人,分作两路。吴三桂自领十万大军,径直北上兵锋直指岳阳,而加封次子吴应显为左路军总帅,统领四万精兵,挥军常州。然后以西侧夹击岳阳,与吴军本部形成合围之势。
湖南地处平原,却内陆多湖多山,在清初之时,交通更是不便的很。蜿蜒大军穿梭林间,有序渐进的往常州开去。前方哨骑兵离大军相约不到一里之地,往来情形片刻便可得知。吴应显与钟无义并马齐驱,其余将领位于其后,最末端方才见得朱以洪等人的身影。正行径之间,突然号令停止,全军不得不暂时停驻。
“禀报元帅。”一哨骑满脸是血,大气喘喘道,“前方有山贼一众,将我数骑皆杀,小的费力逃得出来。”
“多少人马?”吴应显脸上尽是大喜之色,从长沙出城以来,一路这般跋涉,早心痒的很。
“估摸三五百人。”哨骑应道。
“钟先生,我先带一千骑兵前去灭了这伙贼寇。”吴应显拉着马缰道,“你领大军随后跟着便是。”
“殿下,万万不可。”钟无义连忙道。
“为何?区区三五百人,还不够老子砍呢。”吴应显拔出腰间佩刀冷笑道。
“殿下神勇,万夫莫敌。”钟无义拱手道,“只是这行军打仗,殿下贵为三军统帅,务必以大局为重,切不可逞强。这剿贼之事,随意遣一员上将便是,何需降殿下贵躯前往。”
“先生。”吴应显急切道,“这几日跋涉,早乏味的紧,好不容易碰这茬头,就让我前去,聊慰一下心中之痒痛。”
“呵呵。”钟无义笑道,“殿下忘了出行前老朽的交代?朱以洪的才能,绝非人臣之人,宜趁早除之,免得后患啊。”
“先生说得极是。”吴应显幡然醒悟一般,对着身旁一将说道,“着军政参事朱以洪前来。”
“是。”后者领命而去。
“统帅,有何事?”朱以洪纵马前来,拱手问道。
“前方一里外,有一伙贼人占山阻路。”吴应显指着前面说道,“约有三百余众,本帅着你一百骑兵前去剿灭。”
“是。”朱以洪无奈领命。
片刻功夫,朱以洪领着史惟义,施士信等一百余骑兵赶到山下。这伙山贼倒也是英勇的紧,竟不守着山寨,反倒是列阵山脚之下。两军相距数百米,朱以洪定睛看了看道,“我军人少,当以先挫其锐气,方可一举击溃。”
“让我先打个头阵。”施士信纵马挺出,奔于阵前喝道,“尔等贼寇,可敢与我决一生死?”
山贼中奔出一头目来,更不打话提刀便战。施士信虽是大儒之后,但自幼便力大于常人,即便是史惟义也时常提说,若不用些计策,也难以胜得。
手起刀落!人头滚作一旁。
只一个回合,施士信便将这头目斩于马下,其余贼寇无不是大惊失色。山贼阵前两个首领,瞧得施士信这般本事,微微的点了点头,使了个眼神,另一首领便纵马杀出阵外。
两匹战马打着转的嘶鸣,兵刃相击的声音咔咔作响。
三十回合,不分优劣之势。
“这贼寇功夫好生了得。”朱以洪不禁赞道。“只是头盔掩盖得紧,只瞧得一双眼,也不知生作何等模样。”
“呵呵。”史惟义笑道,“咱们施兄弟不也是一样,裹着个面罩,真是不知热。”
“史大哥。”朱以洪问道,“你觉得施兄弟能胜得此人否。”
“自然。”史惟义笑道,“五十回合左右,必胜。”
两阵人马安然不动,瞧着中间打着转厮杀不停,约有五十回合左右,那山贼头目果然显得力乏,渐渐处于下风之中。施士信一招回旋枪法,抖乱了贼头目的眼神,趁此良机一枪戳入心窝,却奈何这贼头目身着着厚甲,无法捅得进去。
以施士信强大的力量,也是足以让贼头目重心尽失,翻身躺在马背上,已然成为案上的砧肉,待宰的羔羊了。施士信再次出击,枪锋直指贼头目脖颈之处,想那保护脖颈的薄铁皮,定然是挡不住这一击的。
“住手!”
施士信听见身后一声叫喊,枪头停顿在贼头目脖颈一公分处。
“可是晋王二公子?”朱以洪与史惟义已然纵马赶来,将贼头目扶起。
“原来是殿下与史大哥。”李明笑道,心中舒了一口气。
“哦?”施士信摘下面罩,见李明也取下了头盔,见到面目不由的呵呵笑了起来。
此时李复也驱马赶了过来,古人重视礼节,二人虽是晋王之后,但心存大明社稷,连忙翻身下马,给朱以洪拱手作偮问安。一番寒暄,四人如同手足一般,满是欢喜之色。
自绝命谷战败之后,李家兄弟二人便带着残兵逃散,终得这山头作为了栖息之地。而朱以洪也只好无奈的投奔吴三桂,今日这般巧遇,四人心中酸楚不言而喻,言之不尽。还未感受重逢喜悦,只见的四面风沙而起,铁骑由远而近,将众人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