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一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厅堂内,当中一座金丝楠木透雕麒麟纹圆后背交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雀鸟穿花横条纹革丝衣的大胖子,正悠闲地看着自己右手食指上一只硕大的碧玉扳指,心不在焉地听着面前站着的一个少年在说话。
此人正是叶家大总管叶云獒,他从一个叶家庶子,经过多年奋斗,终于成为叶家比较有权势的人物。因他武功修为不高,没有能够进入叶家长老会,但作为叶家大总管,掌握着叶家无数的田产、武馆和马队等庞大的产业,在叶家长老面前,也有极大的话语权。
他面前的少年正是叶沧浪,正为着加入马队来向他请求,毕竟,马队可是归他管的。
马队叶家的商队,当然也有附近的商人加入其中,寻求叶家的保护,缴纳一定的费用,生意自负盈亏。
“你要进马队,我可以让你进去。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要去马队干吗?”叶云獒皱着眉头道。
“七叔,我年纪也不小了,看守祠堂月薪也不够开销,所以我想……”叶沧浪道。
“嗯,我知道了。你想去做生意。不过做生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的不说,光这本钱,就不少,你哪来的钱去做生意?”叶云獒提到钱,说话才有了点精神。
“七叔,我哪有什么本钱!我想先进马队做事,然后看有没有挣钱的机会。”叶沧浪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你进马队能干吗?你没有武功,不能做护队,只能做打杂的。”叶云獒加重了语气道,看叶沧浪的眼色也越来越不对劲。
“打杂就打杂吧,在外面闯闯总好一点。”叶沧浪下了决心。
“你既然执意要去,那就去吧。祠堂的事情我再另行安排人。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祠堂可是个好差事,你现在不干了,将来要是后悔了,那时可就麻烦了。”叶云獒老气横秋地道,瞥了一眼眼前的黄花梨桌面,上面放着一锭银子,正是叶沧浪送给他的。
“那是,多谢七叔。”叶沧浪连声道,退出房外。
就在叶沧浪加入马队的同一天,叶家长老会也发来了通知,禁止叶沧浪偷练武功,一旦发现,轻则废去他的武功,重则逐出叶家。
叶家后院有一大片灰色的平房,从平房中传来阵阵马嘶,这里就是叶家豢养马匹的马房。
叶沧浪正匆匆往这里赶来,不时从马房中传来阵阵的恶臭,那是马粪的味道,不少马夫正在清理马房中的马粪。
一座比较大的马厩前,站了两三个人,其中一人,年纪较轻,样子也颇为英俊,问身边一个马夫:“最近都喂什么?”马夫答:“稗草,茨萁,沙蓬根针。还有萝卜根。”那少年点了点头。叶沧浪走到他面前,问:“六哥,你怎么也在这里?马队主管呢?”
那年轻人正是叶家嫡子叶沧清,排行第六,人比较和气,不知他怎么到了这里闻马粪。
他笑了笑,露出好看的白牙齿,有点自嘲地道:“我练功练得不行,那些老家伙让我来管理马队。”
“什么?原来你做了马队主管!”叶沧浪一时竟转不过弯来。
叶沧清叹了口气,道:“是啊。一到马队,我练武的路子基本上就堵死了,我们叶家靠的是武功传世,让我加入马队,等于是将我流放了。可有什么法子呢,谁叫我功夫练得不行呢。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是来做马夫的。”叶沧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干脆地说了出来。
“马夫?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祠堂的工作不要太轻松,怎么想起来做马夫?你不是耍我吧?”叶沧清瞪大了眼睛。
“其实我是想做生意,不过没有本钱,所以就先做做马夫,出去见见世面,历练一下。”叶沧浪道。
“原来是这样啊。你的野心不小啊,看来,叶家养不活你啊。”叶沧清调侃他道。
“六哥,你也知道,我岁数不小了,我又和你不能比,在祠堂工作只能养活自己,其他的还得自己想办法。”叶沧浪道。
“我知道,你要挣钱娶媳妇了。不过你们庶子也真苦,要是嫡子的话,娶亲的费用全是家族出的,个人一点也不用操心。但你还是很有志气的,既然出来了,跟着六哥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叶沧清一拍胸脯道,然后继续去看马厩中的马匹。
从此,叶沧浪就结束了祠堂冷寂、枯燥的工作,开始了各地的艰苦流浪生活。
马队的生活非常辛苦,白天几乎没有什么闲暇,全部在赶路,有时为了赶上交货的时刻,天不亮就要启程,披星戴月。更多的时候错过宿头,还要在野外搭帐篷,在蚊虫叮咬中几乎难以入睡。在外,饮食也极为粗糙,连饮食用具也用的是军中的刁斗。
一开始,叶沧浪连马也不会骑,一次上了一匹性子比较烈的瘦马,骑了没多一会,竟给那马给颠下来,当时脚还缠在脚蹬里,整个人就这样拖在地上,要不是叶沧浪练过功夫,那一次就差点给马活活拖死。这一件事,也更坚定了叶沧浪学武的信念。
一次喂马料的时候,他心里还想着练功口诀,心不在焉,竟将早已发馊的马料倒了下去,结果导致许多马匹腹泻不止,根本不能背负货物,导致那次交货延期,马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平时和气的主管叶沧清火冒三丈,严厉斥责他:“老九,你怎么能这样?!你说你,你能做什么?不就是喂马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能干!你还想做生意发财,我看你将来连裤子都没得穿,娶老婆更是做梦!是你自己要来马队的,既然来了,就要认真干,不想干就立即滚,没有人拦着你!你可知道,我们这一趟折了多少钱?因为你的疏忽,因为你的大意,因为你的混蛋!”他甚至举起了手,竟准备揍叶沧浪,想到叶沧浪没练过武功,这才强忍着不动手。
叶沧浪默默无言,才深深感到,这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自己来了马队也这么长时间了,钱没挣到,吃的苦也不少了。
本来,叶沧清同情他,准备等他再熟练一些,照顾他做轻松一点的事情,还准备借点钱给他做本钱,可是因为这件事,全泡汤了,兄弟们的关系,也似乎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
当然,这不能怪叶沧清,作为马队主管,看到损失那么多,心里难免不舒服,而且这次自己的确有错。
不过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了?没有钱,还有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能专心练武,叶沧浪茫然了。
这件事之后,一连很多天,两人都没有说过话。
这天夜里,他们运了大量的珠宝赶往叶家所在的城市,宿在了一个四面不着店的荒冈,这冈有个名字,叫无人冈。
夜色苍茫,除了帐篷里的灯火摇曳外,似乎没有什么活物的迹象。
叶沧清忧郁地坐在灯下,最近生意不太顺利,他自然有点不开心,他还特地把叶沧浪喊过来谈心。
“九弟,那天我的火气有点大了,你不要往心里去。现在我才有很深的体会,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以前一直练武,没有做过生意,只觉得练武比较艰难,生意好做。现在才知道,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叶沧清开口道,嗓子似乎有点沙哑。
“六哥,那天的确是我不对,咦,你嗓子怎么这样?你哪里不舒服?”叶沧浪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那次事件形成的兄弟间的隔膜似乎烟消云散了,一听他声音有异,立即关心地问。
“我不妨事,有点感冒了。”叶沧清叹道。
“要是现在回到家就好了,你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了。”叶沧浪道。
“不,就是到家我也不休息,最近亏了好几趟,我一定要抓紧时间挣回来。”叶沧清摇了摇头道。
帐篷内灯火霍地一暗,一个人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那人身材矮小,獐头鼠目,两撇老鼠须,正是时常依托叶家马队的商人沈陶。
他一进来就兴冲冲地朝着叶沧清道:“叶主管,告诉你一件绝密……”忽然发觉叶沧浪在一旁,他停止了不说。
叶沧清立即道:“沈员外,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他是我九弟,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陶看了叶沧浪一眼,犹豫不决。
叶沧浪站起身来,正要离开。
叶沧清不悦地道:“老沈,你别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就说吧。老九,你不要走,就是有什么大事,咱们哥俩也可以合计合计。”
叶沧浪依言坐了下来。
沈陶见如此,只好干咳了一声,道:“叶主管,不知你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叶沧清皱眉道:“老沈,你何必明知故问,我最近亏得一塌糊涂。想必你那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陶呵呵一笑道:“不错,我们俩现在可算是同病相怜。不知叶主管可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迅速扭转困境?”
叶沧清没好气地道:“我自然没有。难不成你有什么好办法?”
沈陶忽然不说了,但脸上的表情表明了他的回答。
叶沧清精神一振,连忙问:“沈员外,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沈陶却慢慢地问:“我要是有发财的门路,你会不会听我的?”
叶沧清立即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快说吧。”
沈陶奸猾地一笑:“难不成你是鬼?”
叶沧清不耐烦地道:“别贫了,快说。“
沈陶正色道:“门路就在你我的脚下。”
“脚下?”叶沧清叶沧浪一齐惊讶。
“对。你们只知道这条冈叫无人冈,其实,很多年前,它叫多宝冈。”
“多宝冈?”二叶闻所未闻。
“是的。据说很多年前,这条冈上存在了许多数不清的宝贝,什么宝石夜明珠黄金,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人说,还有长生不老药。当时也不知道有多少国家的军队,还有多少武林人士前来抢夺,那一时,也不知死了多少人,鲜血几乎要把这整个冈子全部染红,至今这里的土壤和岩石不全是红色的?”
叶沧浪二人想起白天看到的情景,还真是如此。
“不但土是这样,现在,你们闻闻,现在空中还有血腥的味道。当年的杀戮太惨,所以,从那以后,此冈易名无人冈。”
叶沧浪闻了闻,还真的有点血的味道。
叶沧清迫不及待地问:“可那些珍宝到底到了哪里?”
沈陶似乎是个讲故事的老手,此时故意顿了一会,才意味深长地答道:“此事诡异就诡异在这里。本来这里有无数的珍宝,可当人们来这里寻找抢夺时,那么多的珍宝竟全部不翼而飞了,一件也没有了。”
“那么多的珍宝究竟到了哪里?”二叶都很好奇。
“珠宝的下落很长时间困惑了不少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人已经淡忘了此事。老夫近日才得到消息,那些珍宝并没有消失,而是全部隐藏到了地下,就在这无人冈地面下!”沈陶的双目发出熠熠的光辉。
“什么?就在这地下?”二叶大吃一惊。
“不错。我今天找叶主管,就是想和叶主管一齐努力,将地下的宝藏挖掘出来,到时,哪怕我们只要分上一点,就可以富可敌国,一辈子吃喝不愁,不用做这辛苦的生意!”灯火摇曳中,沈陶脸色明灭不定,似乎闪烁着巨大的魔力,他的话语也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