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内院,一间非常精致优雅的庭院。
庭院外满是青翠的竹林,清风吹过,竹叶发出轻轻的声响,彷佛情人的手在抚摸,又彷佛平静大海波浪涛声。
院子里地上,铺满了珍美的紫贝。
院子正中有一间大厅,巨大的格子门,影映着门前几株老梅,铁干盘虬,粗枝横张,别有一番趣味。
厅内墙上装饰着充满香气的荪草,地上撒满花椒,木兰为椽,桂木作梁,木笔做门楣,薜荔编织成帷帐,房中,墙角,门口,全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草香花,将整个庭院装饰得美轮美奂而又充满了一股不同凡俗之气。
大厅一张席子上,镇压四角的白玉中,端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白衣胜雪的英俊少年。他长眉入鬓,双目如同天边的寒星一般,闪烁着灿烂的光芒,脸上有一股风轻云淡的从容,彷佛什么不放在他的心上。
他正是叶家嫡子叶沧溟,天资惊人,年仅十九,武学修为已经达到清虚其内、水火既济的洗髓境,为当世一流武林高手,乃是叶家有史以来数一数二的天骄,也是叶家唯一的“沧”字辈长老,长老会最年轻的长老,前途不可限量。
他面前站着一人,脸色发白,说话结巴,不时还用手抚摸一下身上的伤痕,与其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人正是叶沧尘,他期期艾艾地把叶沧浪偷学武功并不听劝告打了自己一顿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细节自然是加油添醋,半真半假,为的是引动这位少年长老为自己出头。
“咦”,叶沧溟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得叶沧尘有点心虚,随后叶沧溟轻声道:“他偷学武功,竟能打败你?”
叶沧尘脸色一红,嗫嚅道:“长老,他太卑鄙了,我不过还在劝他的时候,他就突然偷袭,我猝不及防,被他狠狠打击,而且我比较心软,他打起来又不要命,根本不顾同族之谊,我自然不会和他拼命。还请长老主持公道。”
“你以后要勤修武功,不要象以前那样整天只知道斗鸡走狗,逛窑子。”叶沧溟轻笑道。
“是。小弟以后一定改过,不过这叶沧浪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不把长老会放在眼里。”叶沧尘恨恨地道。
“罢了,我去看看老九,看看他到底凭什么将长老会的命令视为一纸空文。”叶沧溟霍地站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叶沧尘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既然叶沧溟亲自出面,那叶沧浪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叶沧溟在叶家这一辈中排行第三,年纪不是最大,但武功最高,即便是老一辈,除了家主叶云鹤和武术总教习、传功长老叶云豹外,恐怕也无人能够胜过他。
叶沧溟长发飘舞,在鲜花仙草丛中越过,叶沧尘狐假虎威地跟随在后,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可要臭老九好看了。
叶沧浪在屋中,练武累了,将渔阳坊市中得来的护身符拿出来把玩,随后挂到了脖子上。这不知道用什么纸质造成的护身符挂在胸口竟有一股冰凉的感觉,竟颇有宁心静虑的效果。
他正要再仔细研究一下,门外传来叶沧尘吼声:
“老九,长老三哥驾到,还不快滚出来!”
叶沧溟竟然来了,叶沧浪吃了一惊,赶紧起身走出屋外。
叶沧溟已经走到了院子中,一头乌黑的长发和束发的白绫随风飘舞,更增添了他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三哥。”叶沧浪赶紧叫了一声,对这位三哥,他可不能不忌惮,他是沧字辈中武功最高,最有权力的人,即使在长辈面前也是有着极大话语权的,叶沧浪可不敢怠慢。
叶沧尘喝道:“老九,在长老面前,你将自己偷学武功并殴打同族的事情如实招来。”
叶沧浪目光森寒,叱道:“老四,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叶沧尘气得直翻白眼,连声道:“你,你……”随即转头向叶沧溟道:“长老,你看他是多么嚣张!”
叶沧溟一副长者的模样,道:“四弟,你先在一旁,等我要问你,你再说。”叶沧尘气鼓鼓的,但他不敢得罪叶沧溟,只好退到一边。
叶沧溟随后平静地问:“你为什么打老四?”
叶沧浪苦笑了一下,回道:“三哥,你不要听他一面之辞,我上次也被他打得苦了。”
叶沧尘张口正要说话,但随即克制住了。
叶沧溟又问道:“那你究竟有没有偷学武功?”
叶沧浪愣了一下,随即答:“那是以前的事了。”
叶沧溟冷冷地道:“我问的是现在。”
叶沧浪沉默。
叶沧尘再也忍不住,大叫道:“难不成你还想抵赖,连老十都知道你在偷练武功。”
叶沧桑?叶沧浪心中一惊。
叶沧溟沉下脸,严肃地道:“老九,这就是你不对了,既然长老会禁止你练武,你怎么不把长老会当回事。看样子,不把你叫到叶台去,你是不会当心的。你收拾一下,现在就走。”
叶台实际上就是叶家的地牢,上次叶沧清被罚,也关在那里。
叶沧浪脸色惨白,叶沧尘则在幸灾乐祸。
叶沧浪声音有点发抖:“你能代表长老会?”
叶沧溟昂然道:“我怎么不能?”
叶沧尘大叫道:“在你面前,三哥就是天,就是长老会,就是家族。哼,你算什么!还不快滚!”
叶沧浪咬牙道:“该滚的是你!”
叶沧溟喝道:“够了。”随后他缓和了一下口气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去,你就发一个誓,从此不再练武,并向老四道歉,这事就这样算了。”
叶沧浪冷笑道:“三哥,叶家不是一个人的,我要见其他长老。”说着他就要往外走去,他不想在这里浪费唇舌,他豁出去了,到长老会或许比现在任凭他们两人摆布好。
叶沧溟轻蔑地道:“你走得了吗?”右袖一拂,顿时一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大力向着叶沧浪撞来!
洗髓境的内力非同小可,叶沧浪不敢怠慢,左手成爪成圆,右手单掌成方,正是龙筋手中最精于防守的“日乾夜惕”,企图抵挡这海潮一般的内家真力。
叶沧尘又是气恼,又是好笑,喝道:“在三哥长老面前,你还敢出手!太可笑了!”
叶沧浪与叶沧溟整整差距了两个武道境界,全力防御也根本抵挡不了那汹涌而来的力道。这还是叶沧溟衣袖的拂动,没有直接出手,要是出手的话,可能单凭一根手指都能要他的命。
毫无疑问地,这股内气扑来,叶沧浪那一招立即瓦解,他立即随着那一股巨大的力量掠向空中,身子在空中扭转,回风柳叶掌化解了空中袭击来的力道。
随后流马踏燕拳四出,整个人在空中狼狈不堪,跟着“砰”地一声巨响,栽倒在地。
本来在空中他想以牛皮拳稳住身形,想好好地站在地上,但那股余力竟是如此强劲,一波又一波,他发出的一式“布衣韦带“立即土崩瓦解,一点效果也没有起,立即就摔倒在地,随即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叶沧溟“咦”了一声,其实他方才一拂衣袖,最初并没有什么力道,只是声势骇人,如果叶沧浪不抵抗或者势力不足,足以将他压扒下,但不会令他受伤,毕竟他自恃身份,以他叶家第一武林世家长老和洗髓境一流高手的身份,不可能故意去对付叶沧浪。
可是想不到叶沧浪出手的力道竟是出乎他的意料,一个才进阶易筋境的人,守卫竟是如此强悍,逼迫得他不得不不停从衣袖中继续发出内力,一层内力化去叶沧浪一种武功,足足发出了四股力道,要不然单凭衣袖的一拂之力,根本不可能能让叶沧浪不断后退并吐血。他这一招有个名目,叫做“东溟三叠浪”,一般是一出便有三股连续力道,他怕万一叶沧浪接不住,所以花了力气克制了这股力量的连续性,最后只出了一层,将其后的二层生生压下,用力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叶沧尘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大叫道:“三哥长老大展神威,将臭老九打得吐血。”
叶沧溟转过头狠狠盯了他一眼,他才住口不说。将叶沧浪一个易筋境三流人物打得吐血,这对叶沧溟来说,是非常有失身份的事情。
叶沧浪缓缓站起来,脸色平静地道:“叶长老,好功夫,小弟佩服。”别人从他口中听来,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佩服。不过他内心的确被洗髓境强大的内力所震惊,但他说这话,已经表明,日后必报此仇。他的度量殊非宽宏,大丈夫在世,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相逢一笑泯恩仇,不是他的做法。
叶沧溟脸上略现一点尴尬,不过也起了一点惜才之意,叶沧浪看起来不怎么那么顺眼,可是比那个不成器的老四叶沧尘,那真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叶沧尘居然还没事去找他的麻烦,绝对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一念至此,叶沧溟道:“你能接下我的‘东溟三叠浪’,那你偷学武功之事,我就不过问了。今天,就算是你偷学武功的教训。至于今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也不和叶沧尘打招呼,身形一晃,就从两人身边消失,速度之快,如鬼如魅!
叶沧尘不敢和叶沧浪呆在一起,连忙走出院子。
这就是洗髓境的力量么?叶沧浪不顾身上的伤势,还在痴痴地回味方才叶沧溟出手的招式!
现在,他只有一个信念,他要变强,变强,再变强!
本来因为进阶易筋境还有点踌躇满志,可是因为叶沧溟的一袖给拂得干干净净。
他重新做了一个院门,非常厚重,并在上面挂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叶沧浪已死”,然后蜗居在屋中,夜以继日地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