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云舒想起孤锦夜那张千年冰山脸,就又郁闷了,“不是你说想安安静静么,本宫自己虽然身不由己,但是……给你自由还是做得到的。”
自由?
师诗不知为何,鼻尖忽然酸了:“不用了,这里很好。师诗早已不相信,自己还能有自由了。”自己所有的信念,在四年前已经随着那个人走了。
“不用……”秦云舒脚步虚浮,快走到师诗身边的时候就一个踉跄倚在了软榻上。
师诗赶忙上前扶住他:“殿下小心。”青丝滑落在他的鼻尖,让他一瞬间想起了某人的发香。
是孤锦夜。
秦云舒迷迷糊糊的笑了起来,那个死人妖居然让自己亲近师诗,而且是越真实越好。他觉得自己不是小倌,也要被他逼成小倌了。
“原来每个人都……身不由己……”然后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师诗见他就此睡去,眉头依旧轻锁,那模样有点儿像一个人。
“其实说起来,卿文皱眉的样子像极了他。”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两年多以前看见柳卿文的第一眼,就潸然泪下。
也就是因为那一眼,他们走到了今天。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呢……顾远。”
窗外大雨倾盆,青衣男子执伞站在廊下,等待着那个喝醉酒的人出来。
秦云舒醒来的时候晕晕乎乎的,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醒了啊。”
忽然出声的人,吓了他一跳,然后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孤锦夜,愣了一下:“嗯……嗯。”
“昨晚殿下喝醉了。”
“嗯……嗯。”
孤锦夜浅浅一笑:“可还记得什么?”
“呃……”不记得了。秦云舒揉了揉太阳穴,渐渐回过神来:“你非要一大早审我么,难道是我愿意去的?”
“我只是担心殿下,酒后失言。”
“又不是失德,有什么关系……”男子嘟囔一声,然后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了,好像有说……说……给她赎身。”
“噗……”孤锦夜一口茶全数喷了出来,惊讶的看着他,“你真的说了?”
“或许吧……本宫怎么记得她拒绝了。”秦云舒看着他手里的杯子,“本宫也要喝茶。”
孤锦夜微微蹙眉:“阿平,给殿下倒茶。”阿平麻溜的进来伺候了。
“她为什么拒绝殿下。”
“本宫怎么知道。”秦云舒头晕得很,咕噜喝完一杯茶,“本宫不是醉了么……不过依稀听见他提到一个人。”
“柳卿文?”
“不是……好像是叫……叫……顾远?”秦云舒摇摇头自己也不确定,“我说你不关心本宫,却一直关心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现在很重要。”孤锦夜细细的想了想,问道,“关于这个顾远,她还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不知道……”男子很不耐烦,翻身下床,“你上辈子一定是女人,而且投胎的时候没有投好,这么倇嗦。”
孤锦夜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殿下休息吧,在下先告辞了。”说着起身要走。
秦云舒见他不生气,连忙道:“本宫要是真的要给师诗赎身呢。”像是试探一般,期望着他能给出一个让自己欣喜的答案。
阿平站在一旁,这才听清了,不禁长大了嘴巴。
孤锦夜的脚步停了停:“那就赎吧,顺便打听一下那个顾远是个什么人。”
“本宫不干了!孤锦夜,你到底把本宫当什么了!”
果然是个让他恼羞成怒的答案。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儿。”孤锦夜出奇好脾气的解释道,“前两日,思南亲耳听见柳卿文喝醉了倚在墙角唤着师诗的名字。”
“这关我什么事。”
“说明他真的很在乎师诗,也说明我们已经做足功夫了。”青衣公子看着他,“所以,我们要一个机会。”
秦云舒出奇的开窍了:“这个顾远就是机会?”
孤锦夜释然一笑:“很可能,所以,委屈殿下了。”
“哦……哦。”下意识的说出口,秦云舒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孤锦夜哪里那不一样了。
雨后的天空更加晴朗了,孤锦夜抬头看了看天空,对守在外面的思南说道:“叫齐统领去查吧。”
“是。”思南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对了,皇上已经下旨,降齐北为禁卫军副统领,过几日委任太子亲卫的圣旨应该也会下来。”
孤锦夜浅浅一笑:“那便还是统领了。”
可是,两日之后,出了意外……
齐北这日来的时候,行色匆匆。孤锦夜坐定之后才发现他不仅是行色匆匆,还有掩饰不住的怒火。
“齐统领,怎么了?”青衣公子披着薄薄的长衫,站在树荫下,轻风拂过,如仙人一般的飘逸。
齐北压了压怒火,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他:“出事了,你自己看吧。”
“太子云舒……亲卫军统领……”孤锦夜眉心一跳:“叶熊是谁?”
“如你所见,是叶家的人,不过不是本家的。”齐北手心一紧,“今日早朝,吏部侍郎章大人突然举荐此人为太子亲卫军统领,然后一呼百应。一说他如何他如何可靠,二说他是叶家的人,一定忠心太子。我不便开口……殿下在朝中势单力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孤锦夜收了圣旨,脸色阴晴不定:“看来靖王殿下这个空子是钻大了。”
“如今,我们的功夫都白费了。”
“去查,查这个叶熊的一切,既然是叶家的人,我们总有办法。”孤锦夜面色如霜,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是要冷静。
齐北见他如此,担忧道:“此事要不要告诉太子。”
“明日再说吧,他今日还要去梦蝶庄。”孤锦夜忽然想起柳卿文,“看来殿下要给师诗赎身还真是对了。”
齐北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人!”一直没有出声的思南忽然一喝。孤锦夜抬头看去,只见一家丁惊慌的跪了下来。
“小人……小人是来传话,有位叶大人要拜见公子。”
孤锦夜微微蹙眉:“知道了。”
那家丁要走,忽然听见青衣公子说道:“等等,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人名叫阿木,是前几日刚进府的,刘管家说朝夕阁中缺人,所以拨了小人来伺候。”
“刘管家怎么了,我朝夕阁中从来都不缺人。”
齐北见状恍然想起:“对了,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才发现你这里就一个思南照顾,所以跟管家说了一声。”说着有些抱歉,“是我多事了。”
孤锦夜一听他这么说,便不好再说什么。
思南连忙说道:“是啊公子,多个人打扫打扫院子,整理整理东西也没什么不好的。”
孤锦夜如此只能作罢:“我跟思南的屋子你不能进去,其它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阿木连连磕头:“是是是,小人知道了。”
“去吧。”
阿木起身连忙跑了出去。
锦夜伸手穿好长衫:“思南,去准备些茶点。”
没一会儿,就见一虎背熊腰的大汉走了进来,艳阳将他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一脸的笑容带着几分憨厚。
思南仰着脑袋,叹道:“好高。”
叶熊嘿嘿一笑,随口道:“小姑娘过奖了。”
思南脸一红:“什么小姑娘,在下……是男子,看不出来吗!”
谁料叶熊竟然俯身,直直的冲着思南的小脸而去,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强大的压迫力扑面而来,思南竟然能忘记了动作。
齐北上前一把将思南拉到了身后,客气道:“叶统领,有礼了。”
叶熊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礼有礼,我眼神不好,一时看错。”说着朝思南抱拳道,“小兄弟得罪了。”
思南一跺脚,跑到孤锦夜身后去了。
叶熊这才跟主人家对上了眼。
皇上已经下了旨让那个叶熊统领太子亲卫。如此一来,不仅秦云舒就没有闲暇顾及师诗,连靖王也是心情大好。
柳卿文听梦姨说,太子殿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梦蝶庄了。
“看来你心情真的好多了。”师诗浅浅一笑。
男子终究是松了一口气,“等过些日子,我给你赎身,先去西郊的园子住着。”
师诗闻言道:“那老爷他……”
“如今王爷已经答应不过问我们的事情了,我想暂且先瞒着,等日后……”男子搂过她,在耳边轻言软语,“咱们有了孩子,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师诗蓦然听见“孩子”两个字心中一动,想了想还是说:“卿文,你明知我……”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说。”柳卿文紧紧的抱着她,“我绝不会是第二个顾远。”
“卿文……”不禁湿润了眼眶,“其实我已经……”
熟料,有人忽然敲门:“师诗大喜呀。”
师诗一愣:“姨娘?”
“太子殿下来了,要见你呢。”
“可是……”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男子就忽然起身,一把拉开了大门,不悦道:“看来是我的银子打赏的太少,每次梦姨总要如此为难我。”
梦姨没有见过柳卿文如此神色,一时间有些抱歉,随即想到了秦云舒的话,又直了直腰杆:“柳大人息怒,这是最后一次。”说着含笑看着师诗,“太子殿下是来给师诗赎身的,今晚就可出了这梦蝶庄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
厢房里,秦云舒正翘着二郎腿,惬意的摇着扇子。
阿平正站在自家主子身旁莫名担忧呢,就听见门“哐啷”一声就给人推开了,吓得他差点儿当场死过去。
“秦云舒,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柳卿文目光如火,毫不顾忌的揪着秦云舒的衣领。
锦衣男子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倒是门外一个女子梨花带雨的冲了进来,拉住了柳卿文的胳膊:“卿文不要这样,他是太子。”
“太子就能夺人所爱为所欲为么!”
“卿文……这都是命……”师诗一下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