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死后,我突然发现什么都不重要了。
王老师为此经常找我谈话,说我最近表现不积极,还说人不能没有远大志向。
“……一个人要有理想,要不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王老师终于看到我低下了头,估计以为我有所触动,她接着说道:“方义,你说呢?”
我抬起头,不耐烦的问道:
“王老师,什么是理想?”
“理想就是……”王老师看我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叹了口气说:
“最后三个月了,好好努力你还可以进一本,如果像你现在心不在焉的,估计最多能进二本了。”
我立刻为自己的不耐烦感到一丝愧疚,可是我能够对她的好意说些什么呢。所以,我只能冲她笑了笑。她又叹了口气,示意我离开。
不知道你的人生是不是这样,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不断有人在问,你长大后想当什么?当我勇敢的回答他们说我要做奥特曼的时候,他们都笑了。
而现在我有什么理想?我没有理想。如果非得要有,那肯定不是当什么或者做什么职业,而是娶小玲为妻,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阿峰自杀的日子离我们来越远,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也一天天的发生了变化,我和小玲越走越近,而建明却离我们越来越远。他应该有一个多月没有和我们说话了。
仔细想来,建明应该是从阿峰的头七后开始和我们疏远的。
阿峰头七那天,我们三人逃课去了南寿山。
阿峰的墓在山顶上,墓碑前放的几束雏菊萎缩成几根干枝,褐黄色的叶片上沾了些雨露,让人觉得分外阴冷。
小玲把那些花收拾了,重新摆上了我们带来的康乃馨。
建明拿出一瓶酒,那是从他老爸那儿偷来的老酒,颜色已经有些泛黄。
“阿峰,本来这瓶酒是在我们高考完后再喝的,可是你小子却……”
建明哽咽起来,无法再说下去,小玲也在那儿擦眼泪,而我则任由眼泪顺着脸往下流。
建明没有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他倒了些酒在阿峰坟前,自己仰脖子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了我。他知道我不喝酒,可是他也知道我今天肯定想喝酒。
我猛喝了一大口,这股黄色液体立即裹挟着一大股热流从口腔滚进食道然后到了胃里停下,因为去的得太急,那股热流又弹了上来,冲得我呛起来。
我咳了几声,把酒递给了小玲。小玲也喝了一口。
已经是三月时节了,可是天气依然没有丝毫变暖的迹象,南寿山上冷风刺骨,刚喝了酒暖和起来的身体瞬间又僵冷起来。我走过去拿过了建明手中的酒,仰头又灌了一口,这一次热流没有弹回鼻腔,而是带着暖意朝身体的每个角落游走而去。
建明并不像往常那样有说不完的话,他坐在墓前一直沉默着,我和小玲也沉默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健明又倒了些酒在阿峰的坟前,然后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也不管我们,独自下山而去。
自从那以后,我们就很少见到建明,上学和放学,他要么是走在我们前面,要么走在我们后面,都离得远远的。偶尔在校园里和他擦肩而过,只要碰到他的眼神,他立即就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