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零十分,学生离校的大潮已经过去,公路上除了我们俩,空无一人。那种老式端午节的香包在她的书包边上左右摇晃,配合着我们的步伐。
谁也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轻轻的脚步声。
树荫投下的黑影,点在犹如泛黄宣纸的街道上,特别富有诗意。偶尔扬起的微风,将路边的雨竹轻拂起来,婆娑着初长成新叶。这些自然都是我们一路百看不厌的风景。
只是对于路边一些阴暗的地方,我们会特别注意。因为里面可能藏着一种动物——黑猫。
一身黑色,因为没有经常洗刷皮毛不再发亮,所以它会和这夜色混为一体。直到你走近才突然看见一对黄仁定定地注视着你。
上次小玲的视线就突然撞在那对眼上。她说,当时她被吓了一跳,那黑猫直勾勾的盯着她,让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像入了定似的。她心里正恐慌着,等待黑猫的下一个骇人行动,却没曾想,那黑猫竟轻描淡写地从她脚边缓步而去,悄然消失在黑夜里。黑猫走过,她依然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用她的话来说足足呆了十多分钟一动也动不了。
老人们常说,黑猫是不祥的预兆,看到黑猫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就在小玲看到那只黑猫后的第二天,阿峰自杀了。
当天谁也不知道,直到晚上他母亲去阳台晾衣服的时候,才看见阿峰悬挂在了铁钩上,用的正是那根晾衣服的白色尼龙绳。阿峰的母亲站在那儿嘴就没有再合拢。大家想让她哭出来,这样会好一些,可是她一直没哭出来。也难以相像,一个张着嘴的人如何哭得出来。
因为阿峰的父母早就离了婚,阿峰的后事都是他母亲一个人操办。直到把阿峰的骨灰埋在了坟里,她才合上了嘴,合上嘴后说完第一句话“绳子早该换成竹竿的……”,她就离开了这幢楼,离开了青果湾。谁也不知道她将去哪儿,也许谁也不会在乎她到哪儿去。
阿峰是我们学校的尖子生,也一直是小玲母亲教育小玲的榜样。
自从阿峰走后,小玲的母亲一度在教育她要用功读书时,再次说到了“你看人家阿……”阿在那个地方就再也发不出声来,只得摇摇头叹了声气,转身走出了小玲的房间。
那之后,小玲的外婆专门给她做了这串老式的端午香包,让她挂在书包上,说这种香包可以避邪。
也是在那之后,我每晚多了一个任务,就是陪小玲一起回家。
看到黑猫是不祥的预兆,我老爸也曾告诉过我。我老爸还算个好人,除了他酗酒以后。不过关于黑猫的问题并不是他清醒时候和我说起的,而是他在又一次醉酒后,一边打我一边告诉我的:“儿子,你记住,除了黑猫警长,其他的黑猫都是邪恶的。”那年我是五岁多,快要上大班的时候。
要是在往常听到我说这些,小玲肯定会笑着将一个弱拳扔在我的后背上,可是这次她笑也没有笑,头一低就往前快走而去。
阿峰、建明、小玲还有我同住在青果湾的这幢老楼里。好多同学都说这是一种缘份,我想也是。
除了建明是出生在这儿外,阿峰、小玲和我都是从初中开始租住进青果湾的。阿峰住在顶楼8楼1号,小玲住在7楼2号,我住在4楼1号,建明住在2楼1号。
实际上,到青果湾租住是许多来泸州读书的人家的首选。因为青果湾正好是十五中和泸高的中心点——这两所学校都是泸州最好的初中和高中之一。不论是到十五中还是到泸高,步行都只要十五分钟的路程。我们住的这幢7号楼,是原来某单位的房改房,因为背离主干道,相当安静,是个非常适合读书学习的地方。自然成了学区租房中比较好的地方。
但是这些楼也并非十全十美,比如房子太过老旧,没有小区物管,周围环境差等等。还有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近三年出现的流浪猫。
应该是在我们上高一的时候,青果湾周围无端的出现了许多流浪猫。它们似乎一年到头都不休息,每天晚上10点钟左右就开始**,要叫到凌晨2、3点才休息。
相比居民们的厌烦,阿峰却特别喜欢这些猫,他常会带些家里的剩菜剩饭给它们。有时我们也参与其中,我记得那些猫里面麻猫最多,当然也有几只杂色的猫,说不准其中就有那只黑猫,只是它一定是在最后一刻出现,因为它从来都是形单影只的。
或许那时谁也没有想到,阿峰居然会被他喂养过的黑猫带走。
而当阿峰母亲走后,一个20岁上下的年青女孩儿搬进了8楼1号。穿着一身性感黑丝,据说是在南城红灯区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