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从石笋之后转了出来!”
他正是吴小眉的祖父,盖代奇人“不老先生”
韩尚志大感愕然,这更加证明了今天之事,是一项预谋。
奇怪的是以“不老先生”和“大荒神尼”的辈份名望,居然也听“失魂人”的摆布,
联合行动,使自己入瓮。
“不老先生”爽朗的一笑道:“孩子,老夫俗虑已消,将从此永谢红尘了!”
“失魂人”一推韩尚志:“孩子,礼不可废。上前大礼参拜:“
韩尚志暗叹一声,木然的上前数步,对“不老先生”叩了三个头,心里说不出这一
股滋味到底是甜,是苦,是尴尬,还是枉屈。
“不老先生”—抬手道:“罢了,孩子,老有一句临别赠言。令先师‘魔中之魔’
与老夫曾有一段香火之情,你继承了他的衣钵。望你以天南一派的兴衰为重,行事个可
偏激!”
这话中,隐隐含着要韩尚志勿为“情”所毁。以负师门。
韩尚志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想起。失魂人”在“死亡谷”口曾告诉过自
己,现在掌门帝君韦逸民。出卖了天南—派,投靠“天齐教”,“幻魔宫”改成了“天
齐分教”,这除逆复派的重任,已放在了他的肩上:,还有三位本门长老,生死下落不
明,也必须亟予寻觅。
还有,天南传派信物“恶鬼珠牌”,已落入”天齐教”人之于。如果不得回,不但
无法取信了本门弟子,更无以对先师在天之灵。
当下悚然道:“晚辈谨记!”
“失魂人”嗤的—笑道:“什么晚辈,该称孙婿!”
韩尚志不由面红过耳。
“不老先生”对“失魂人”道:“眉儿的事.由你作主了?”
“失魂人”躬身道:“敬遵台命!”
“不老先生”转身下峰,瞬息而杏。
“失魂人”目送“不老先生”离开之后,向韩尚志道:“孩子,你目前行止如何?”
“先赴,鬼堡’,然后上,天齐教’一结总帐,取回,恶鬼珠牌’,返天南清理门
户……”
“好,待你谙事了结,我本人或是小女会送吴姑娘到天南完婚,现在。你可以走了,
盼你好自为之!”
韩尚志像是经历了—场离奇的梦境,然而这梦还没有醒,结果如何。殊难逆料,显
得有些迟滞的行了一礼,下峰而去。
他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空洞洞的,茫然而又困惑。
吴小眉已成了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下了峰,重临与“黑白双妖”约候之处,不由感到一震。
“黑白双妖”踪影惧无。
照理“黑白双妖”不会无故离开。
韩尚志游目四顾,一无所见,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黑白双妖’背离了自己?
以双妖的身手,和过去的江湖中的作为,如果由此而再次为恶江湖的话,自己的罪
孽可就大了:
韩尚志怔在当地,彷徨无计。
足足盏茶工夫,仍不见双妖现踪,猛地一顿脚道:“如果双妖真的敢背离自己,为
害武林,我非毁了他俩不可!”
自语声中,弹身奔出山外。
两个时辰之后。官道在望。
韩尚志身形一紧,扑向官道。
就在此刻……
数条人影,由官道的另一端星飞九射而来.韩尚志神目如电,来人虽以极快的速度
飞驰.但他已看清了来人是谁,不由脱口高叫一声:“老哥哥!”
来人闻声止步,赫然是八个蓬头垢面的丐者,当先一个须发如银,正是丐帮首席长
老“南丐”,后随三老四中。七个丐帮弟子。
“南丐”欢呼一声道:“小老弟,是你!”
“韩尚志悉眉一舒。道:“老哥哥,别来九恙?”
“还好!”
“噫,老哥哥面带重忧.难道有什么……”
“小老弟,你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
“本帮已面临存亡末日:“
韩尚志骇然道:。为什么?”
“你没有听说?”
“小老弟我已数月不履江湖!”
“哦!这就难怪了,江湖中—教二帮三会.与我丐门,河井不相犯,‘天齐教’突
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吞并各帮会.道遭其殃的是‘八义帮’,‘七燕帮,继之是,‘兄
弟会’‘红巾会’‘五行会’,先后被迫顺服该教。改为‘天齐分坛’。现在,轮到与
人无争的丐门了,小兄弟.这不是末日是什么?”
“南丐”说得须发惧张.激动异常。
韩尚志愤然道:“有这等事?”
“南丐’’恨恨的道:“丐帮自祖师爷立派以来.从没有被其他门派觊觎过,想不
到本代祸患迭起.五日之前。本帮接获‘天齐令’,限今本帮五日之内。向该教加盟,
否则……”
“否则怎样?”
“丐帮总舵将遭血洗,丐帮弟子,不许在中原立足!”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目射棱芒,面笼杀机.切齿道:“他敢!”
“南丐”道:“天齐教势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尤其新近才现身的,‘天齐使
者’功力之高.江湖中几无敌手!”
“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小老弟,听说天南—派,也已奉该教为盟主,‘幻魔宫’改为‘天齐分教’?”
“我此间事了,立即赴天南清理门户!”
“以小兄弟—人之力……”
“叛首只韦逸民一人,我相信其他的门下,多数是胁从!”话锋—顿之后,又道:
“老哥.‘天齐令’的限期还有几天?”
“只存有明天一天!”
“南丐”身后的三个老丐和四个中年丐者,俱都面现悲戚之容,默不—语。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老哥哥作何处置?”
“我已传令调集本门各分舵高手,赶赴白水滩武候词总舵,丐帮存亡在此一举了,
目前还有一丝希望是敝师叔‘宋铁拐’能及时现身,或可挽回本门厄运:“
“为什么不早早传讯宋老前辈?”
“敝师叔因上次假‘血髓髅’祸及本门,认假作真,赴‘鬼堡’理论,敦在‘鬼堡
主人’手下,声言永不再履江湖,根本就无法得悉他的行踪,何由传讯!”
“老哥哥肯让小兄弟我效劳?”
“南丐”白眉一掀道:“那当然很好.但恐怕仍难挽回厄运,只有尽人事了!”
“南丐”尚不知韩尚志已练成“须弥神功”,以他从前的功力而论.确实不见得能
独挽狂澜。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就如此吧,老哥哥请先行,我会依时赶来!”
“南丐”点了点头,带同七丐疾奔而去。
韩尚志心里盘算,时间巳不许可他赴“鬼堡”索仇,只好待丐帮事了之后,再回头
奔赴“鬼堡”。
“黑白双妖”的神秘失踪,使他深感困扰,双妖既然应昔誓言,认自己作主人,又
经自己收为天南门下,极不可能改变初衷,背离自己,但人呢?
以双妖的身手,当然也不可能遭遇意外?”
蓦地——
他发现距官道不远的江边,停立着一个婷婷玉影,面江而立,只能看见背影。
那背影是那样的熟悉。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喃喃的道:“难道是她?”
于是——
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弹身向江边纵去。
近身—看,不错,果然是她——东方慧。
韩尚志血流加速,宛若触电似的,全身感到一阵麻木,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他的唇瓣竟颤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东方慧竟然被“失魂人”说中,她没有死!
可是奇怪,韩尚志到了她的身后,她万无不觉察的道理,但她宛如未觉,仍一动不
动的面江而立,像一尊雕像。
江风,吹拂着她的罗衫,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像凌波而至的仙子。
韩尚志终于进了一声“慧妹!”
东方慧娇躯一震,但是没有回过身来,也没有答话。
韩尚志直觉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寻掌,再叫了—‘声:“慧妹!”
东方慧幽幽地一声长叹,这一声长叹,使韩尚志心弦为之一颤。随着叹息之声,她
转过身来。
—付憔悴不堪的粉面,骤呈眼帘。
同样憔悴的芳容,在刹那之间,浮现在韩尚志的脑海,那是大荒山“无住庵”前的
吴小眉。他被迫而订下妻室。
韩尚志的心,像被蜂蜜螯了一下,连退了三个大步。
他将以何言对这生死不论的红颜知已交代?
东方慧苍白的粉面,溶起了一层红晕。暂时遮掩了她的憔悴,杏目圆睁,一种异样
的光彩,代替了原来的幽怨,—不稍瞬的注视着韩尚志。
他们不像历劫重逢的爱侣,他和她之间忽然显得很陌生。
他们谁也不再开口,就这样默默地互相凝注。
空气似乎也凝结住了。
韩尚志缓缓低下头去,他没有勇气再看对方,他做了爱情的叛徒,他无颜再对这把
全部感情都交付给他的女子。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之下,似乎彼此可以听得见对方的心跳。
无数个问号,跳上了韩尚志的心板———
“失魂人”为什么会知道东方慧不会死?难道她有未卜先知之能?
“失魂人”不择手段的阻止自己和东方慧结合,一再强调会发生悲剧,难道这悲剧
现在已经开始了?
东方慧在当初何以会失约,让自己在江边石上空等两天?
她既然不死,难道她父亲真的不是屠杀韩张两家的刽子手?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该
失约,入堡不出。那后果是可怕的呀。
久久之后——
东方慧开口了,音调中充满了悲怆的哀怨,颤抖的道:“志哥,抬起头来,看着我!”
韩尚志心痛如折,依言抬起头来,愧言抬起头来,愧疚使他俊面火般的灼热。
当他的目光,再次接触到东方慧时,禁不住又退了一个大步,他所看到的,是一张
带雨梨花的苍白面庞,这与他记忆中的她,完全不像一个人。
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愧歉和自责,使他问不出口。
“志哥,你……”你恨我吗?”
“慧妹!我……不……哦: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对你失约:“
“慧妹,我才该……哦!你说失约,到底是……”
“我回堡之后,就被家父禁锢起来!”
韩尚志顿感激动起来,那是他急需要知道的事,栗声道:“你没有机会询问?”
“有!”
韩尚志眼睛一亮,向前跨了三个大步,道;“怎么样?”
“家父已二十年不出堡门,这可以说明一切了吧?”
“二十年?”
“不错!”
韩尚志登时忧喜交加.喜的是东方慧的父亲“骸髅”不是自己的仇人,因为韩庄血
案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重阳日,那自己和东方慧之间,已没有了仇的阻隔,尤其是大涯
茫茫,江湖荡荡,何处去觅仇踪。
当他再想起已经和吴小眉订了婚约之时,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志哥,你……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你被令尊禁闭起来,如何又能出堡?”
“我偷跑出来,此生……可能不会再进‘鬼堡’之门!”
韩尚志骇然一震道:“为什么?”
东方慧答非所问的道:“志哥,你仍然爱我吗?”
韩尚志心中一痛,他想,可能契妹已经知道大荒山的一幕,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但如何解释呢?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坚持到底!
“志哥,你说呀!”
“慧妹,我心丝毫也没有变!”
“你仍然爱我?”
“是的!”
“永远?”
“是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志哥,我会珍惜你的这一份爱!”
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急道:“慧妹,你……”
东方慧惨然一笑道:“志哥,不要问为什么,你爱我,这就够了!”
“慧抹,我……我……实在……”
“志哥,人生被爱是幸福的,我很满足了!一切,我们委诸于命运的安排吧!”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了东方慧苍白得可怕的粉颊。
韩尚志肝肠寸折,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以赎罪愆。
“慧妹,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不会明白的?”
“告诉我,为什么?”
“将来你就会明白!”
韩尚志俊面起了一阵抽搐,痛苦的道:“慧妹,原谅我……我是被……”
东方慧把头连摇道:“志哥,原谅两个字,应该我来说,唉:“一切都是命运!”
“慧妹……”
“志哥,坐下来!”
东方慧就身边的一块大石,坐了下来又道:“志哥,靠着我!”
韩尚志木然如痴的移身上前,紧依着东方慧坐下。东方慧娇躯—偏,倒在韩尚志的
怀中,韩尚志本能的用手臂圈着她。
“志哥,记得江边大石—上,我们义结金兰,那时,我是小叫化……”
“我不会忘记!”
“记得你落入‘天齐教”之手,以‘龟息**’假装死亡。我为你收尸建墓,志哥
我真愿那是真的,此刻我们不已同穴而眠了吗?”
“慧抹,你……”
“志哥你被假‘血跳楼”打落绝谷。我跟着跃下,然而我们奇迹似的没有死!”
“慧妹,这些记亿是不会磨灭的!”
“可是,志哥,我失望了!”
韩尚志战栗了,东方慧的话,像是没有伦次,难道她心神已经失常?这太可怕了。
“慧妹……你……需要休息!”
“不,我很好!”
“慧妹,你的话使我心碎!”
“志哥,时间会带走一切!”
蓦在此刻——
一阵轻微的破风声,倏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