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被那个奇怪的梦惊醒了!怪哉,连续几天,他都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有个玄衣女子用剑指着他,他护着身后的若萱。
可是,任凭他怎么回想,也记不起那个女子的相貌。始终像是蒙着一层纱。
“十三少!十三少!救命啊!”外面传来一阵哀嚎声。
谢衣优哉游哉地穿好素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袍子,整了整仪容,再慢吞吞地出去看乐溪又捅出了什么幺蛾子。
原来乐溪在茅屋顶上晒太阳的时候,把屋顶差点压垮了,正吊在梁柱之上。
“梁上君子所为何事?”谢衣打趣她。
“十三少呀,您看小人在天机阁做牛做马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搭把手,救我一救,如何?”乐溪笑容可掬,那叫一个诚恳真挚。
等谢衣捏了个诀,把她弄下来之后,她立马换了张嘴脸,眉头轻皱,甚是不满地指使道:“还不赶紧把屋顶修修,愣在那不干活就有吃的吗!”小兔子精自从成了人后,愈发嚣张起来了,对此十三少好脾气地笑笑,拿工具做起修屋顶的事来。
乐溪得意洋洋地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一边监工。
这十三少,是怎么看怎么俊!比她以往三百年看过的任何东西都耐看!只可惜,穷得响叮当。空守着这么间破茅屋来过日子,说什么是祖上的基业,不可败坏。
按理说,凡间男子,若跟十三少一般,空有一副好皮囊,没点积蓄,是难以说一门好亲事的。可他偏生好命,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叫兰若萱。
不过,乐溪总觉得自己跟她合不来。约莫是她从前苦日子捱久了,见不惯娇娇弱弱的女孩儿。于是她思忖着,自己活了三百余年,不信给十三少扯不出另一根红线来。
然而,琅琊山上荒芜得很,平日里飞禽走兽也不多见,去哪给他牵红线呢?这可愁坏了乐溪。
于是乎,这只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小兔子,缩在一个角落里,心中惆怅。她时不时到处张望,仿佛这样就能给十三少凭空变出一个媳妇儿。
世事无巧不成书。乐溪光这么想着,还真看到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色美人。
美人儿略显高挑,身穿玄衣,乌发雪肤,五官堪称完美,尤其是那双冰冷冷的狐狸眼,甚得乐溪的喜欢。想不到,这世间还有比得上十三少貌美的人。若是站在一起,岂不是一对璧人?由此,乐溪打定了撮合二人的心思。
同时间,美人儿也注意到了乐溪。她走到乐溪身边,清冷地开口:“请问天机阁在何处?”
真是缘分呀!送上门的美人儿可不能浪费!
乐溪清了清喉,朝身后的茅屋吼:“十三少,出来接客!”
饶是那美人冷冷冰冰也被吓得愣了一下。传说中藏宝无数,六界中神秘莫测的天机阁,竟然是眼前的破茅屋!而且,这茅屋看起来还摇摇欲坠!
她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事实,一道白色的人影便从茅屋那边跳落在她面前。
他依旧是昔日的模样。龙眉凤眼,顾盼神飞,见之忘俗。尤其是左脸上浅浅的梨涡,形容可爱。玄衣美人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刚刚还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颜。果然是他。
“在下谢衣,人称十三少。”
“玖珩。”她朱唇微启。像极了从前的相遇。只是这一次,默默地握紧左手,手掌的朱砂痣仿佛在隐隐发烫。
不知为何,十三少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就跟梦中的玄衣女子一样。对了!她穿的也是玄衣!可是,他不敢肯定。况且一个莫名其妙的梦能说明什么?
“不知玖珩姑娘要做什么交易呢?”十三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天机阁中的珍宝,每一样都是大有名堂的。要得到这些宝贝,当然不简单。送宝物来的人,会提一个条件作交换。若是阁主同意,交易就算成了。
玖珩微微勾唇说:“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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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什么人?”天机阁以往也接到过不少寻人的交易,无外乎上穷碧落下黄泉。多少痴男怨女,多少恩怨情仇。莫非,眼前的女子也是如此?
“战神澄川。”再次提起那个名字,她嘴角噙笑。
十三少眸色一亮,竟然是他!
本来以为千年的时间,许多事已经被世人淡忘了,没想到,不全然如此。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该知道神魔千年之约。魔族帝姬与神族司战的神尊,相恋于千年以前。那场爱恋,可谓惊天动地。而最要紧的事,他们无意中竟然把上古的封印给解开了。封印之中到底有什么,已经被六界淡忘了,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为了惩罚他们,神尊被打下凡界受轮回之苦,而魔族帝姬因为两族向来不和的缘故,并没有受到惩处。
可她偏偏要跑到神界去理论。最后跟神族帝君立下千年之约。留守归墟封印千年,换来与战神的再次相遇。谁也不知道,这次的相遇,会怎样影响着六界。
《齐天录》中,创世神曾告诫后世:神魔相恋,必降浩劫。
十三少觉得很荒唐,难道仅仅因为种族不同,就不能在一起吗?这是什么道理?
许多人听过千年之约,却鲜少有人知道战神与帝姬的名字,更没有人提过要寻找他的要求。原来他叫澄川。那么,难不成她是魔族帝姬?
然而,她身上没有沾染上丝毫魔族的气息,再看向额间,没有魔族的曼珠沙华印记。可能是他多心了。
只是,如今千年已到,恐怕不止一人想要找到澄川。十三少寻思了一下,问:“此事若成,你拿什么谢我?”
玖珩早已料到他会答应,伸出芊芊玉指,上面戴着一枚墨绿色的戒指。中间的宝石说不出是什么玩意,却偶尔泛着诡异的光,似乎在盯着你,可以看透人心一般。
低声地念出冗长而繁复的咒语,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模样令十三少觉得异常熟悉,甚至连称呼都要脱口而出。可惜,依旧是差那么一点点,让他记不起来了。真的很奇怪,他总是认为,不应该唤她“玖珩姑娘”的。右手掌心的朱砂痣,不知为何,发烫得厉害。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玖珩手中的墨绿色戒指上,倒映出一小片幻影。幻影中约莫是海滨之城,不少渔民在捕鱼,一阵风浪吹过,渔船如同苇叶落于水中,漂浮不定。原来这小戒指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事物。
她手轻轻一扬,刚才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动着戒指,她颇为得意地说:“这是魔族的宝物,幻瞳。它的神奇之处远远不止刚才所看见的,只是因为时间太久远,很多失传了。”又是一件上古的宝贝!
不过魔族的宝物是不少,可是这样一件稀罕的东西,为何名不传世?十三少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这些疑惑,最后都是会在玖珩身上解开的,所以他并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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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站着说了老半天,乐溪笑逐颜开地招呼玖珩在天机阁住下:“既然是找人嘛,肯定不是一时半刻能办成的。住下以后慢慢找呗。”
玖珩不置可否。现在全凭十三少的意思了。
谁知道,若萱听得外头吵闹,便出来一看,问发生什么事了。她是那种纤弱温和的女子,语气带有娇柔之感,最是令乐溪厌烦。等她见到玖珩的时候,不禁身形一愣。得知玖珩要找战神澄川时,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哥哥,玖珩姑娘留在天机阁不妥吧?”她温声细语地问,实质性是想让十三少反对。
“喂!怎么不妥了!难不成人家玖珩姑娘一个女孩子露宿荒野就妥当!”乐溪凶她,转头对十三少歪歪唧唧:“十三少呀,你最仗义,最善良,最体贴……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吧!”眼看十三少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乐溪便知道他不反对了,连忙高兴地嚷道:“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带玖珩姑娘去看房间吧!”
“玖珩姑娘,你意下如何?”十三少问。
“我随意。还有,叫我玖珩便可。”她的话不多,那张看起来冰冷的脸上,有了丝丝笑意。
就这么安排下来了。
十三少亲自带玖珩进天机阁的客房里。原来那六界闻名的天机阁是在破茅屋底下,跟地宫无异。
待十三少走了之后,玄衣美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勾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她轻声地说:“我是阿珩。你呢?怎么变成了谢衣?”
突然,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漠然。“出来吧。”
从黑暗处走出来一条人影,披着同样黑色的披风,仿佛与身后的黑色融为一体。看不清模样,甚至连性别都是靠声音判断的。听声音是个女子。她说:“禀告主上,什么也查不到。那个兰若萱很可疑。”
“继续查。”她命令道,语气如同十二月的霜雪般。
第一次遇见兰若萱,她便知道不是简单的人。但派去调查的人,回来都说她只是前任天机阁主挚友的遗孤,自幼跟谢衣一同长大。可她身上丝毫没有凡人的气息,反倒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萱兰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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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少离开玖珩房间后,径直找到了正在厨房啃鸡腿的乐溪。
“胡萝卜,问你件事。”
乐溪点点头,示意他说,心想莫非他这榆木脑袋是开了窍,要问自己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她乐溪可是对风月之事知之甚少的兔子。
十三少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前几天我是不是跟若萱下过山?”自翊过目不忘,结果却记不清这件事了,真是丢人。
“是啊。”乐溪不无失望。
可是若萱告诉他并没有,怎么会如此奇怪呢?难不成是小兔子记错了?他又问了一遍,让乐溪好好想想。
乐溪把鸡骨头往他身上砸去:“什么意思,我乐溪可从来不会记错的。那天你还花了不少银子呢!败家子呀,败家子!”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实际上是心痛银子。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是他和若萱的记忆无缘无故消失了?可是谁又这样的本事,又需要这样做?
他有种预感,一切都跟战神澄川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