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回到上海。
清晨,阳光没有按时出现,180度的观景落地玻璃外尽是一片灰蒙。那不是灰霾,而是乌云,以及它的最佳伴侣:鹅毛细雨。
旺盛的肝火比生物钟更具清醒作用,它让我一朽展转难眠。虽然,我对于这个庞大的房间不陌生,却难掩落寞和孤寂,情绪甚是抑郁。
透过水泥墙厚度的玻璃幕墙向外投望,雨雾下的上海一片惨然,往昔的热闹和繁华早已一去不返。我将身体贴附在玻璃上,静静地放空自己,可越是想清心,脑子里越是混乱,心中无比地希冀后背可以长出一对坚实而宽大的翅膀,尽快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牢笼。
‘轰隆!’天空响起一声巨雷,紧接着便是‘咔嚓’的闪电附和。我没有太多的反应,一味地陷在不能自拔的哀叹中。
突然,几公里外的灰绵云层内,一坨深咖啡色的金属从天而降。原以为那就是全部,可是我少虑了!那东西刚压在地平线上,其余的部分才逐渐从乌云中卸下。
霎时间,一块足有1/10个上海大小的金属块铺满了远处的地面。瞬间,金属坠落引起的压力将街道上的楼房和汽车冲碎,碎片夹着尘土宛如巨型海啸般向我所在的地方涌来,那阵势让人永生难忘。我被迎面扑来的尘啸吓得往房间大门冲去,不料,门被从外锁上,一时间,我只好滚入床底,用被盖和枕头裹住自己,嘴上不断地念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刚躲藏好,落地玻璃便传来‘噼呖叭啦’的杂乱狂响,当然,整个空间都在不停地颤抖,那晃动仿佛置身于无重力的宇宙飞船内。
幸好,落地玻璃是强化材质,虽没有被撞碎,但板面儿上蜘蛛网式的裂纹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候了几分钟,见没什么动静,我便从床底匍匐爬出,不等庆幸自己手脚齐全,眼睛就被室外的一片硝烟惨淡所吸引。放眼望去,只能以时间倒退100年来形容曾经是乐土的这个地方。
我凑到玻璃相对完整的一个角落,仔细端详远方的那块巨型金属。其实,不用多想,我基本可断定那是一艘外星飞船,但没有答案的问题却是‘对方是谁?’。如果说是野兽星人,那这就不符合它们与X系联盟的约定,无需继续赌局就会被判定为输,若真是这样,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必要信守规则,所以可以直接否认;如果说是堪波星人,那也不符合现状,明明匹诺曹就是啊,没必要弄艘飞船出来示威,所以好像也可以排除在外。于是乎,我的线索也就停住了。
虽然猜不出所以然,但金属块的到来却为我带来了实际的好处:房门被震得变了形,只要用重物适当地敲打一下,估计就能打开。一想到可以从这大厦出去,我立马来了精神,连忙将其中一个床头柜抱到房门前,然后使出最后一顿饭的余力冲撞门板儿。
事情还是很顺利的,撞了第一下,房门就直接被K。O在地,不过,直接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通道,而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铜人’!
我粗略地点了点,一共十八个,刚好够数,心头一紧,想:‘这要怎么出去?何况今天没有阳光……’
尽然有些犹豫,却仍挡不住我想离开这里的欲望,恍惚中,我的右脚已经迈出了门槛。
忽地,大厦内的广播响起:“珍莉,你要去哪里?”
面对匹诺曹如影随形的监视,我没有初次的紧张,反而相当老练回应:“魔都被外星人袭击了,现在不走,难道等被抓来做实验品吗?”
“外星人?”匹诺曹的声线有些沙哑,跟人类没睡醒时的反应无异。
对于匹诺曹的反问,我很是来气,感觉对方在装逼,遂指着落地玻璃说:“王子陛下,你别告诉我外面发生的事情你一点儿也不知道!”
“等等,我要确认一下。”匹诺曹急忙回答。
趁着这个空隙,我直接尝试从‘铜人’们的肢体缝隙间穿插。一开始,我没有底气,走得很窝能,甚至是趴在地上爬着向前的;到了后来,我见‘铜人’们都没有反应,遂大摇大摆地贴着‘铜人’身体经过。
可怕的事情似乎没有尽头。眼看过完眼前的两名‘铜人’便可抵达电梯间,就在那么千钧一发之时,我感觉自己的右后腿被拽住了!转眼一看,Oh,原来是一名体格相对瘦小的‘铜人’拉住了我的腿腕。
我不免着急,压着嗓门呵斥:“你,你,你放手啊!”
对方没有放手,而是径直抽起我的右腿,害我立马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挣扎着从地上翻过身,我摸着鼻子大喊:“你丫是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小‘铜人’一下骑在我的身上,实劲按着我的双手,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一看不对劲,我慌忙起腿,打算顶开身上的‘铜人’,不料,那家伙凶狠地用嘴将我的内衬撕烂,意图不轨!
‘我去!这些人偶都是怎么了?个个都是暴徒的个性,一见女人就来事儿。’我高声尖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希望匹诺曹能赶紧来处理处理。
果不其然,不等小‘铜人’实施大动作,匹诺曹就从电梯间冲到我的跟前,没有任何停顿,他一脚就踢在小‘铜人’的木脸上。小‘铜人’一声没哼便被惯性甩到一边儿。
我轻叹一气,迅速从地上爬起身,神儿还没缓过来就被匹诺曹拽到身后。
“谢谢啊!”我伸了伸手脚,道出了淡淡的感谢。
匹诺曹没有说话,仅用背后的手势示意我离开。当然,有得走,我为什么不走?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起脚就奔向电梯间,冲入待客的电梯内。
直到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匹诺曹或小‘铜人’都没有出现,我甚是纳闷,想:‘这是什么状况?难道那个小铜人是内奸?’
电梯急速下降,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不知为何,我竟对匹诺曹有些担心。不过,我实属多虑,毕竟现在我没有过多的心力去担心别人,因为高速的电梯除了向下作运动外,偶发性地还360度晃荡,这是一个危险的状况。
梯内屏显写着此刻的高度为153米,即便是4米一层,那也是40多层啊,万一电梯的电缆断了,或是出故障了,别说急坠向下会吓破胆,就是停在半空也是会精神崩溃的。
无巧不成书,有时想得多,想得细,事情还真会朝着那个方向进展!
电梯降到100米时,‘嘎’地停止了运营,也就是说我被悬在了半空。我的密闭症不太发作了,但恐高症却及时补位,谁让电梯有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材质呢?
我别过脸,边看有遮挡的一面梯身,边蹑手蹑脚靠过去席地而坐,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一点儿也不舒服,心脏跳得可欢了,要不是没有氧气罩,估计我早就晕了。
此时此刻,我仅剩的一点儿坚强也被抹得一干二净,许久不见的眼泪终于表达出自己的存在感。从哭声奏起的那一秒,竭斯底里的情绪就一发不可收拾,抽噎不断,挥泪如雨。
想起父母,想起彤彤,我不免憎恨自己的懦弱,不仅身手笨拙,而且还不懂谋略,总靠他人帮助和拯救,活于这个世道简直是蔑视生命的存在。
越哭越伤心,脑中飘过轻生的念头,其实求死不过是一瞬间的冲动,很多事情根本没有理顺。
‘如果家人和朋友还在,能够和他们谈谈心,心情会不会就能释怀?’我吸了吸鼻涕,眼睛看向远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衣兜,发现手机竟在里面。
‘咦?这手机分明丢在了路上,为毛现在会揣在兜里?’我不明所以,急忙滑开屏幕,一条信息赫然标在提示栏,内容是:‘珍莉,快与其他拯救者尽快离开此地。之前我说有第三方势力参局,现在能确认的是除了堪波星人外,还出现了第四方势力!刚才,我的雷达扫到一股强劲的武装力量正向上海飞驰,预计明天清晨抵达,你一定要尽一切办法避免与新势力接触,毕竟它们的正体仍是未知!’
‘明天清晨?’当我看到完整的信息界面时才发现此短信是昨日发来的,可是,昨日我身上根本没有手机,事情当即变得杂乱无章。
看到信息又如何?现在的我被困在半空,自救都困难,还说离开上海?简直是不自量力!
‘不对!这手机难道是匹诺曹放在我的衣兜的?要真是这样,那他肯定看到短信了!怪不得他如此爽快地放我走。’想到此,我的心情很是怪异,虽很感激他的理解,但内心还是很担心,害怕因为他对真相的知晓而影响赌局的进展。
突然,下方传来一阵‘呼呼呼’的喷气式响声,我尝试趴在地面向下张望。十多秒后,由下而上升起一架单人功能沙发大小的‘飞机’,暂且这样称呼吧!
只见,这机子通体银灰色,呈倒三角型,没有机翼,凭响声就能断定它是靠喷气原理升空的;机身中上部位置镶有一扇相同型状的玻璃窗,此窗不透明,无法看见内里的情况。
一瞧这阵势,除了保留眼珠子时刻监视对方的行动外,我静静地趴在原地,一动不动,打算做个活死人,毕竟对方肯定不是善茬。
‘小灰机’似乎发现了我这个物体,迅速靠近电梯,并围着三面玻璃梯身对我进行观察。此时,我甚是紧张,冷汗从额际不断外渗。
良久,‘小灰机’竟刷地离开了,没有任何好奇与不舍。
危机暂时解除了,轻生的欲望终于被恐慌压在了体内,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
我开始对梯内的按键进行大幅度的乱点,祈求电梯能知道我的不满,并给予恰当的反应!当然,电梯是人类思维进化,科技腾飞的表现物之一,不过却不具备人类的思维。世事真的没有绝对,巧合也好,必然也好,电梯启动了反抗模式:其曳引钢丝绳在毫无预兆下当场断开,电梯轿厢在地心引力作用下以火箭速度向底坑坠落。
因为重力和引力相汇于轿厢地面,我根本无法站起身,更无法滚向侧面,若这种状况得不到改善,那结局往往只有一个,就是在到达底坑时,身体将被张紧装置或缓冲器撞烂!
我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落得如此下场,脑海中不自觉地脑补了身体被击得稀巴烂的画面,情绪再次失控,下意识地放声哭叫。
高速的下降,我能听到的只有风声,可是,不知为何,耳中逐渐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很熟悉,却由于恐慌而想不起来。
就在意识乱成一锅粥时,那种鸣音越发地清晰,我勉强睁眼向外看,梯外竟有一块灰黑色的阴影紧紧跟随着电梯的落下,无需猜测,正是那艘未知种族的‘小灰机’。
看着户外的景色越显越大,我清楚自己不用多久便会‘到达’地面,再不向外求救,估计想象就会成真,遂也不管对方是好是坏,拼尽全力喊了一句:“救命!”
紧接着,一阵紫光从‘小飞机’的倒三角窗户内射出,正正落在我的身上,并将我完全包裹住。我感觉全身就像泡在海水里一样,粘粘的,暖暖的,不过却无法动弹。
那紫光不知道是什么特别的材质,在把我包住后,它逐渐膨胀,最后还把电梯轿厢给撑爆了。就这样,我被救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开始琢磨对方的意途,毕竟爱莉已提前知会。
轿厢瞬间没有了,可我并没有坠落,还被紫光从梯井中拉到了户外,悬于半空。或许是嫌我长得不好看还是怎么的,‘小灰机’对我‘把玩’了小片刻,忽地没了兴趣,直接关掉紫光光线,可想而知,我躲过了坠梯,却没躲过坠落!
‘小灰机’扔下我后,头也不回地再次飞走,根本不管我的死活。随着微风,我头背朝下,如一片轻舟在海上晃荡般,飘飘洒洒地落下地面。此时,别说喊叫,我连神儿也没缓过来,不敢相信自己被抛弃,思绪正处于茫然阶段。
一阵‘凸凸凸凸凸’声由远及近,我像是抓到了希望,因为那声音好像是直升机,这玩意儿只会由人类驾驶,谁叫操作复杂呢?
随‘凸’响而至的还有熟悉的女声:“快!把手给我!”
我艰难转过脸,看到了从右侧上方飞近的迷彩色直升机,机型有点儿像外国用于专业搜救的直升机。Eva坐在机门边儿,一脚在外,半身俯下,向我伸手叫喊。
一看有了希望,我当即运用腰力,调整了下坠的姿势,赶忙伸手去拉Eva的手。第一次,在Eva的指导下,我成功地握住了她的手,不过握住并不等于完全脱身!关键是我的体重比Eva大,她虽受过专业训练,可这种高空接重物的事情不一定是强项。
正担心自己会害她一同下坠之际,机内的文柯向下扔了一排绳梯,并大叫:“珍莉,快抓紧!”
见势,我咬咬牙,用力扭动身体,意在面向绳梯,不料,扭动用力过猛,Eva失手,我的身体再次下坠几米。
文柯与Eva均失声大喊,我也几乎认为自己要狗带在此了,谁晓得世事真奇妙,我的左脚竟无意识地勾住了绳梯,身体算是稳住了。
这对于我来讲,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之前因为长期加班,我的腰不仅越来越水桶,而且还松软无力,此为久坐引出的恶性问题。腰力不好,又没锻炼,这下就很是为难,想以仰卧起坐的姿势起身抓住绳梯肯定是天方夜谭。
机上两人使劲给予我鼓励,我甚是难堪,不是不想为之,而是‘臣妾做不到哇’!
有些时候,动力来自于生死瞬间,平常做不了的,或是平常不愿做的,到了特别的时刻,自然而然就会豁出去。
‘小灰机’跟冒失鬼很相像,总是忽现忽消,这回它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并不是直接面对面,还是有些距离吧!
一想到对方的冷血行为,我惊得一下跃起,完全靠腰力将上半身扑到了绳梯上,接着便是暴走式的狂爬。幸好我的时间点握得刚好,那‘小灰机’直接跟着我的步伐进行点射,这回它射出的是红光,那光所掠之处纷纷燃起烈火。
烈火燃得飞快,细小的绳梯一下便烧化了大半,而我还差十多公分才够得机门边沿。文柯最心痛我,他直接探出半身,伸出双手示意我抓住。我又何曾不想呢?但他的体重比Eva的更低,我一个女汉子怎能拖累他呢?遂当作没看到,最后还是凭着狗急跳墙的能力自行爬入了机舱。
貌似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当我稳坐在舱内歇息,无意看向机外时,我再也控制不住惊悚的表情,眼睛瞪得随时都可以自行跃出。
Eva见我这番表情,顺势看去,她也被当即吓着。
远处,那块巨型金属覆盖的地方,成千上万的‘小灰机’纷纷脱离,并朝四面八方飞行。这不,我们的直升机也瞬间落入了‘小灰机’群的包围中。
‘硬碰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既然对方惯于空中战斗,那我们就直接钻入地下。’我通过耳麦通知驾机的德,说:“德,我们需要立即迫降!”
德马上打了个‘OK’的手势,随之,直升机便打着转向几十米下的地面进行平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