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凉终是没能放过婉月。
衬着夕阳,婉月灰飞烟灭之际躺在薛郎怀里,以为不能同生也能共死,朦胧间却见一抹幽紫的身影。
这一路便去往冥界五殿,奈何桥。
在场的远不止五殿些许鬼差,还有各殿恰巧在此办事的差使。她苏言凉一来,四下便立即静了。个个低头行了常礼,抬腿欲走,却闻其声:“我查察司今日有事需各位做个见证,若无要紧事,各位还是让本司耽误些时辰。”也没人敢说个不,只好提着心战作了两排。
皇浦誉与其五人站做一排,不苟言笑,在场不上百人却无一人敢出声。所有人都站着,唯有他们身侧那位白衣女子坐着,三分媚七分深层,不施粉黛却是个难得的绝世佳人。
不免皇浦誉好奇,这佳人是何方神圣竟能使得所有人为之屈服。
很快末拂便将婉月带到,一张苍白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泪痕就在众人面前生生跪下,凝望苏言凉的眼眸带着浅薄的恨意。?
苏言凉尽收眼底,眸光一紧,婉月便被定了身。查察司九人齐聚一堂,这场面实属少见,无非是出了何等大事。“此乃我查察司差使,因与凡人通婚才被罚于此。这倒要多亏赏善司差使向本司通报,若非如此,本司怕是要被人说做愚昧了。”尤为赏善司这三个字她说得格外突出,嘴上说是多亏那一双带着无形刀刃的冷眸却也说明了实是多管闲事。
那通报者一边苦笑一边心塞,看来他是得罪她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四下之人也只是听着看着,谁也不想惹着苏言凉这心狠手辣的主。
“需各位做个见证那便是对我这差使的处罚。本司欲用摄魂鞭鞭她九九八十一鞭,再予之孟婆汤,抹去前尘往事这事便这么过去了。不知各位有何见解,大可说出来。”见解倒是不多,只剩下膛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疑惑。就连一旁的末拂也抬头看向了苏言凉波澜不惊的面孔,她何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了?
这处罚换做旁人倒也合情合理,但若是由苏言凉说出那便是一反常态。以往她若是闻见旁人说她查察司种种,直接就地施以冥火将人烧得连灰烬都不剩,今日她司内差使犯禁就只当着众人的面说是要将犯错之人打的奄奄一息再施以孟婆汤这事便告终了,她苏言凉果真是护着自己人。
无人言语那便是默认了。
芊芊玉手一抬,“退下吧。”四下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唯有查察司众人留下。
冷眸终投向低垂着头的婉月,定身术一解,婉月立马泪如雨下,“司主求您赐死婉月……婉月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忘记薛郎,求司主成全。”她说得如此卑微,更显得苏言凉不近人情,“我偏就让你忘了他。”一语落地,未秋末拂便将人带了下去,哀求声久久不散。
苏言凉眼帘逐渐低垂,忆起些陈年往事,不堪凝重。
皇浦誉自始至终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出神,好似似曾相识。
“都回去吧,行事收敛,若再让人说了闲话,就并非婉月那般轻饶了。”
“是——”
皇浦誉又回到了离愁,这次却并不只有他一人,房门所对那间归了一女子,为方才冥界所见之一人。
已是深夜,皇浦誉将书看得倒背如流,细细思量书中真意之际忽闻敲门声,“进来。”他生前一贯作风,不问是何人更不在意来者是否心怀不轨便随意让人进来,纵然他如今已是死人一个。
清语进门与皇浦誉相视而望,随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以礼待之,微微扬唇,“姑娘可是有事?”坐于书桌前不曾起身,只是默然望着那女子关上门再走向自己。
她笑容不去,宛如一朵永盛不败的花儿。“方才在奈何桥初见公子险些被公子迷住了心思呢,如今近看,公子果真生得一副好皮囊。”她刻意压住他的书使得四目相对,就连淡棕色的眸子也漾着笑意,她也没往深处想,仅仅是赞赏。
皇浦誉也仅仅是一笑而过,拿起一旁的书本便翻来。他这副姣好的面容打小被人夸赞,听得多了,也习以为常了。
清语第一次被人忽视,股着腮子就把他手中那本书抢了过来,“不准看!你为何不理我?!”这生气的模样像极了三岁稚童,将不满呈现得倒有几分可爱之态。
皇浦誉看出她本性天真,饶有兴致笑道,“姑娘芳名?”这一笑如沐春风,清语片刻失神,“啊……清语。”
“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清语又在失神中红了脸,“多谢……”
“姑娘也是查察司差使?”
一听查察司,满脑的空白便立马恢复正常。“对,也只比公子早了近百年。”话一出口,清语又悔不当初,什么近百年,一不小心透露了芳龄,打脸!
“那,姑娘不妨与我讲诉些查察司的规矩,日后当差也不至于错事。”
清语这姑娘平日最爱听故事讲故事,这一来便上了兴头,毫不避讳搬了凳子就坐到他一旁开始滔滔不绝……
约莫是讲了两个时辰,该讲的不该讲的,清语一概诉之,皇浦誉全程洗耳恭听,记住该记住的忽略不该记住的。
直至破晓,东方呈出一片白。
清语一看天色猛然记起还有要事,起身就跑出了门,皇浦誉诧异间,她又跑了回来,“我要出门办事了,公子不妨一齐去?”她所说的办事也是另有所指,见她抱在怀里的书刚想应允,又想起未秋所言,只得婉言拒绝。
清语就此匆忙离去,皇浦誉无事可做只好休息。大概是鬼差缘故,他睡得很浅,又像是根本不曾睡去,周围一切声响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