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的摩擦声发出令人悚然的寒意,连绵不断的凄厉声回荡在这个渐为炼狱的江岸。四周尽是惨不忍睹的残肢尸身,一滩滩还温热的血迹,一具具尚未凉透的尸体,交织着让人心碎的场面。
江纯的手紧紧的捂住我的眼睛,将我的头按在他的心口上。我安静的躺在他的怀中低喃着:“不知为何,我的心好平静,他的一掌好像让我将心中的一颗瘤子干净的切去。”
江纯沉吟片刻,叹了叹气:“其实他对你......”
“不用说了,其实只能怪我太执着。”我默默的闭上眼,硬是一咬牙坚定的继续道:“纯,答应我,让羽之枫变回叶枫吧!”
“你......”江纯浑身一震,欲言又止的吞吐。我抓住他的手,心中涟漪荡荡,嘴却还是无情的将话吐出来:“小枫不能重蹈王雨轩的末路,我不能让他在杀獠中魔性大发,这样会有很多无辜的人丧命,他也会因反噬不得善终!纯,杀了他吧!”
“醋醋......我看得出他的内心还尚有人性”江纯轻柔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旁,我轻轻一笑:“他唯一的出路就是自愿散尽魔功,可是你看他现在这副模样,还能回到过去么?”
“影凌,出来受死!”霍然,一身低吼仿若近在咫尺,将刺耳的兵器交击声压了下去。我赶紧甩开江纯捂住我眼睛的手望去,羽之枫双眼猩红的伫立在一颗树上,持剑遥指我们。那柄散发着赤红亮光的剑与他周身缭绕的猩红浑然一体的漂浮,看的我是倒吸一口凉气。
“炎剑,那是炎剑!”我面色煞白的紧握着江纯的手盯着脸色阴寒的羽之枫道,江纯默默的抓紧我的手,顺着我的目光一齐看着他。半饷后,我朝身旁的宫云爵道:“云爵,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彻底没救了?”
宫云爵瞥了我一眼,淡淡的道:“炼狱修罗恐怕已夺取他的心志了”我眼神一黯,垂下头低声道:“纯、云爵,能不能将这个魔头伏诛,就靠你们了”
良久,没有一个人吭声,我猛的一抬头甩开江纯的手狠狠的道:“你们是不是要他杀光所有人才安心?”
江纯与宫云爵互看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迟疑,我的心口霎时传来一阵血气翻滚的恶心感,噗嗤一下,一股涌上喉间的血喷洒了出来。江纯和宫云爵纷纷色变,我拭掉嘴角的血渍无力的说:“我知道你们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不肯动手!可是,叶枫早已死了,他只不过是一具拥有我弟弟躯壳的人罢了”
江纯倏然一咬唇定定的看了我一眼:“宫兄,我会绕一个大圈将他引到‘楠木岭’,你就藏在一处伺机而动。”
宫云爵默默的看了我一眼轻轻的点头。江纯伸手在我脸上轻抚一下,便移开目光冷冷的望着羽之枫喝道:“羽之枫,你不是扬言要我项上人头么?为何迟迟不动手,是不是胆怯了?”
羽之枫赫然一笑,冷道:“本太子是想让你在死之前多交代点遗言!”言罢,猛的持剑横飞过来。江纯拍着宫云爵的肩迅速的道:“你让佐裴将醋醋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说完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朝前方掠去,羽之枫带着一团森寒的红芒紧随而至,只见一团飘逸的白影和一团诡异的红影渐渐化作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芒。
当江纯和羽之枫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宫云爵霍然运气欲走。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带我一起去”
宫云爵一愣随即沉下脸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行!”
我鼓着腮帮怒道:“少说废话,快点背我去!不然咱们恩断义绝”
“你威胁我?”宫云爵蹙着眉不悦的瞪眼,我非但不理会他,还反瞪着他不依不饶的道:“是啊,你不带我去,我就要威胁你!”
“你......他交代过要佐裴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宫云爵一副铁面无私的脸摆在我的面前,硬邦邦的眼神告诉我此事没商量!
我为之气结,心中担忧着江纯的安危,便无赖拿出我的得意法宝:“我告诉你,你不要气我,你要是不带我走,我会气的吐血身亡,我可没说笑!”先耍无赖在来威逼,我又尖声继续补话:“快点带我走,不要浪费时间,纯还在等你!”
果然,宫云爵黑着张包公脸二话不说的抱起我脚底生风的前往‘楠木岭’。
楠木之岭,一片郁郁葱葱。楠木树高耸而立,棵棵挺拔壮丽,定居在着幽静的山岭内。
宫云爵将我藏在一簇像似野甘蔗林后就一言不发的静观其变。我心知肚明这家伙在生我的气,我也懒得理会。如今我的心乱如麻,就像大米和糯米混合在一起无法挑出般的烦!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是我却明白事以至此,羽之枫不死,那么死的就是那些无辜的人。我没的选,他是我这一世最亲的亲人,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他成为魔鬼,手染百千条人命。
‘簌簌’,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刮着甘蔗叶沙沙作响。揪人耳膜的金属撞击声排山倒海的袭过来,江纯的声音由天而降:“羽之枫,我们就在此决一生死!”
“哈哈哈,遗憾啊,影凌小子你没命看到玉国被我夷为平地了”羽之枫猖狂的笑意在这山岭中散播而去,阵阵‘锵锵’兵器声再次回荡在这个上空中。宫云爵小心翼翼扒开一束叶草凝视着前方,但见一红一白以只现残影的速度悬空而撞,每当红白交击时,周围都是叶卷沙飞,呈漩涡形似利箭向四处扩散。
倏然,当江纯与羽之枫再次发动进攻时,两把剑交融一起难舍难分,似要拼的个鱼死网破之时,宫云爵以雷霆之速跃出,眨眼功夫就飞奔道羽之枫的后背,聚气持掌一气呵成的朝他的背劈去!
犹然,羽之枫就像背后长眼,眼看掌风要落至他的背上,他却铤而走险的弹开江纯施压的剑力,双足用力一蹬便腾空跃起,竟借着宫云爵送来的掌风之力远离被夹击的局面,而轻飘飘的落在江纯的左侧。
一时间两人愕然而立,统统收手的瞪着眼露杀机的羽之枫,而羽之枫也停手原地不动的寒视着他们。顿时三人陷入死一般的僵局中,似乎都忘记了该干什么,倏然——羽之枫脸色一变,脚步踉跄几步,喷出一口鲜血,两人为之一动,立即发动第二波攻势。
羽之枫苍白的脸色尽是煞气,双眸红芒大盛,双手幻出奥妙的招式,将江纯、宫云爵招招凌厉的攻势挡的滴水不漏,一连交击数百招,双方竟落个平分秋色的结果。
我的心头犹如千万只蚂蚁攀爬似,紧张的看着这骇人的场面,刀剑无眼,我的心直吊在喉咙上。眼因酸痛竟涌出泪花,我垂下头擦着模糊的双眼,却听到羽之枫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我立即抬头,却见三人的身影如一条抛物线般分散的跌落在地,而他们的嘴角纷纷溢出了血迹,我咬唇忍住冲出的念头,十指紧抓甘蔗叶静静的看着他们。
羽之枫用力擦掉唇角的血迹,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们阴冷的道:“好!这一招果然厉害”
江纯剑眉微蹙沉吟道:“散功弃剑吧,回头还来得及”
“哼,你认为我真的输了么?哈,影凌拿命来吧”羽之枫发出森冷的笑意,霍然双掌聚气拍地而起,借助这股劲力剑人合一似一把离弦之箭朝江纯射去。江纯却神色一凛,非但不躲,还抓剑硬接!要知道羽之枫这招式虽简朴,但其蕴含的内力却是博大精深,他将全身内力灌注于炎剑内,以便催发体内魔功与剑气的融汇,从而发出无懈可击的一招,至江纯死地!
炎剑眨眼便撞上江纯手上的软剑,只听一声刺耳的‘叮’,两人衣袍猎猎作响,两把剑狠狠摩擦的逼压着对方。前者羽之枫唇角逸出一缕得意的笑,而后者江纯面如死灰,倏然,咔嚓一声,江纯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遇到龙卷风般,狠狠的被抛至空中,又狠狠的砸下来!就在江纯的鲜血染红了衣襟时,宫云爵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猛然跃起,两手似流星般往羽之枫的天灵盖劈去。羽之枫赫然变脸,他的真气为发刚才石破惊天的一招已损耗的差不多,根本在无从抵挡宫云爵这要命的一招,而躲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羽之枫也学江纯孤注一掷的双手硬将宫云爵的掌风接下来,他的身子立刻被震出几尺,跌在一颗楠木树下,口中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染红了整个上半身。
我使劲的咬住手指,不让哭泣声惊扰到他们。突然间一股滋生的悔意如雨后的春笋纷纷长出,心中涌出难以形容的恐惧袭便周身。
“你没事吧?”宫云爵蹙眉朝江纯淡淡的道。江纯捂着胸口摇摇头踉跄的站起来,倚靠在身后的一棵楠木树上,苍白的脸上挂着疲惫的神情:“羽之枫,你是否觉悟?”
羽之枫微眯着眼轻咳了下,不屑的道:“好一招声东击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聒噪”
江纯面色一僵,露出不忍之色。宫云爵默默的往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犹豫片刻便拾起地上的软剑徐徐走至羽之枫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良久却未曾动手。羽之枫狠狠的瞪着他,油然的闭上双眼咬牙道:“要杀就杀,婆妈干吗?”,宫云爵一声不吭的看着他,瞳孔缩了缩,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的软剑——
我的心猛然一跳,窒息的痛楚传至每根神经,却硬是一咬牙紧闭双眼,不想亲眼见证这一刻无法湮灭的悲剧。耳边似乎听到剑破风的声响,我十指紧抠掌心,拼命的咬住唇瓣。泪一颗颗滚烫的掉下来,一声喝止却突的横空出世:“住手!”
我倏地睁开眼,看见江纯趔趄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到宫云爵的身边轻轻的将他高举的软剑夺下。宫云爵递一个不解的眼神看着江纯,江纯却摇摇头朝羽之枫道:“你走吧”
“......”
“......”
两人同时愕然的看着江纯,好一会宫云爵的目光慢慢的放到我这个方向,神色颇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