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乒乒乓乓的有节奏的响起!只闻碗筷声,并无人语声!
我捧个饭碗不时瞟瞟不紧不慢进食的宫云爵那面无表情的俊脸,又瞟瞟弦纱细嚼慢咽的样子,不禁叹唉!大瘟神送走了,这个小瘟神啥事走啊?
我心不在焉的用筷子在饭碗中拨弄着,忽然脚边传来一阵燥痒,我低头一看,不禁眼前一亮!御守瞪着一双滴溜溜的狼眼眨巴着看着我,不再拿头蹭我的脚,只是将它那张血盆大嘴张开,露出那森寒的獠牙和那一条滴着口水的舌头。我立刻嘴角一扬,眉开眼笑的摸着它的头乐道:“死色狼,肚子饿了是吧?”
御守一副焦躁样,又将头使劲的往我脚上蹭,我两指弹着它的脑袋朝它翻白眼怒道:“给我坐好!”御守一愣,立即兴奋的挺直腰杆端坐地下,幽绿的瞳孔愣愣的看着我!我好笑的连连将菜碗中的肉一并选入我的碗中,放到它面前!御守直乐的尾巴翘的老高,像猪啃食般大吞着,我得意洋洋的把玩着它那三角小耳朵,却听到一声摔筷的声音,弦纱冷冷哼道:“御守是狼,不是家养狗!你这样纵容它,会让它丧失捕食的能力,它的凶性没了,还怎么保护师兄?”
我斜眼瞥了一眼她漫不心经的朝宫云爵露出一抹笑意,懒懒的道:“你就这么小看你师兄?嘿,云爵你说说看,你个大男人还用一头小狼保护?”
“你......”弦纱气得一时语塞,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瞪着我。宫云爵面无表情的瞥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碗筷淡淡的道:“我去药房了,你们慢慢吃”,我赶紧起身像个八爪鱼一样黏在他的身边道:“你会不会做那驻颜的药?”
宫云爵挑着眉淡笑道:“你要驻颜?”
“嗨”我将手伸到他的肩上嬉皮笑脸的道:“我青春十八一枝花呢!我是要你做点给你师妹,她整天被我气的够呛,很容易衰老的......”
“你给我闭嘴”弦纱气的拍桌而起怒吼着,我咧嘴一笑拍拍宫云爵的肩:“瞧,我说对了吧!哇呀,御守闪人啊!”看着弦纱散发杀气的脸,我赶紧一溜烟的闪人,御守添完碗中最后一滴肉汁,立刻化作一支利箭紧随我而去!
“我要杀了你!冷醋醋......”弦纱怒吼的叫嚣声直在山谷中回荡着老远!
孤月如水,幽冷的光芒流水般的撒开。
记不起这是多少个夜晚,我独自坐在桃树枝上仰望苍穹。从冬望穿至春,一如既往的要重复着每晚这个仰望天空的姿态!我安静的依靠在一根粗大的枝干上,满脑中又开始放映着那抹栀子花的笑容!我垂下眼帘幽幽的叨念:“纯,你过的好吗?”,闭上眼,泪又那般滚落下来,静静的滴在那寂静的桃树枝上。
忽然,耳际旁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我循声望去,弦纱提着一个酒坛,双颊浮出淡淡的红晕,眸中春意盎然,踉跄的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我所坐的那颗桃树下,扶着躯干,举着酒坛猛的朝嘴中灌一口酒,而后大笑两声跌坐地下。她顺势倒在桃树杆上,眸中渲染着那抹风情万种的醉意,朱唇微微一扬,发出轻微的笑声,那神色就如被爱人抛弃的自嘲样。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心中竟然腾起一抹同病相怜的感觉,在她的身上我好似看到自己那藏在心底的真实模样!
我苦笑着,竟开始同情这个专与我做对的女人!呵,也不清楚到底是在同情她,还是在同情我自己,我麻利的纵身一跳,站在她的面前打量着她!
弦纱先是猛的一愣,待看清是我后,便柳眉一掀沉下脸喝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不语,紧挨着她的身旁坐下,并夺过她手中的酒坛猛的往嘴中灌一口,辛辣呛人的味道顿时在嘴中蔓延,我立刻又灌一口,却是麻木苦涩的味道!我整条神经一震,顿生出一股豪情道:“一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来,我们撇开恩怨,好好喝它一番!”,说完我将酒坛递到她的手上。
弦纱接过酒坛,眼露迷茫,水眸柔光一现,便抓起酒坛灌一口朝我道:“你这么好心陪我喝酒?呃,你是来看我,看我笑话吧?”
我接过她手中的酒坛灌一口,用衣袖粗鲁的拭着嘴上的酒渍道:“看你什么笑话?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呐,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坐在树上”我打了一个酒嗝,指着树梢。弦纱仰头瞥了一眼,便垂下眼帘,水眸幽幽的浮出伤感道:“我爱上一个把我当妹妹的男人。”
我估计弦纱大概有几分醉意,或者又因心中的感情藏的太深,无处发泄,便趁酒劲解压力!看着她那受伤的眼神,我心中一酸,越发的觉得她和我同病相怜,同样都是受到情伤的女人,不觉中又和她有几分亲近的感觉。
我又朝嘴中灌了一口酒,觉得浑身燥热,心口堵着慌,我将酒递到她的手中道:“那就争取改变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弦纱白了我一眼用劲夺过酒坛道:“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没爱过人”
“胡说,我爱的比你深多哩”我见她没喝又劈手夺过酒坛灌了一口豪迈的道,弦纱一怔,抓着我的衣袖道:“你真的很爱师兄吗?”
我朝她翻了翻白眼,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妮子是故露真情,套的就是我对宫云爵的情意是真是假。我明白过来却并不恼她,只觉得她是个痴情女子,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头开始有几分眩晕,应该是酒劲上来了吧!我闭上双眼倒在地下道:“要是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师兄,你是不是准备把我杀了,在弃之荒野呢?”
“哼,你少看不起我!要是你真的爱师兄,我会祝福你们的”弦纱一开始强势的音调慢慢的软化下去,我睁开眼,看到这妮子水眸中一圈圈哀怨的泪水,我轻笑着道:“你都不与我竞争?就自动退出么?”
弦纱瞪了我一眼别开眼闷声道:“在师兄的心里,我永远都是他的妹妹”,说完后便又扭头目视着我柔声继续道:“师兄打小因为发丝与我们有异,便认为自己是怪物,心中总会生出一股自卑感,敏感又沉默寡言!在他小时候,我和师傅花尽心思劝导他,却被他误以为在我们的眼里,他是一个怪物,故此便疏离我们,常常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一处发呆。后来随着他的长大,他才渐渐的亲近我和师傅,但是他仍然不善言语,对我和师傅都是言语颇少,所以,我想对你说,师兄表明上虽是冷漠寡言,其实在他心里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他一定会用他所有的爱来呵护她的”
“傻妮子,喜欢一个人应该放手去追,前怕狼,后怕虎的,是难以拥有幸福的!”我仰望着高巍漆黑的天空怔怔的道,这一席话看似说给弦纱听的,倒不如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和江纯之间,仅仅就因他的那句根本解释不了任何事的‘对不起’,就让我杜绝了寻他质问的所有借口!宁愿每个白天用恶作剧戏弄宫云爵来麻痹自己的情感,宁愿每个夜晚坐在桃枝上静静的伤感,静静的落泪!也不愿意,或许应该说是不敢去寻他要解释,怕的就是那份彻底让我心碎的答案!
弦纱抿了一口酒苦笑着说:“师兄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从小便不能踏出行云宫!你想知道为何师兄却不遵守他父亲的遗训,而擅自离宫么?”
我同情的看了一眼弦纱满含深情的水眸,接过她手中的酒坛灌了一口淡淡的道:“我爱的人不是宫云爵,而他也不会喜欢我!我和他纯粹的朋友关系,之所以被他收留在行云宫中,是他受人所托的”
弦纱浑身一颤,圆瞪着杏目愕然道:“你的意思是......”,我瞥了一眼满目复杂的弦纱,抓起手中的酒坛又猛的一灌笑道:“没错啊,他是受我爱的那个男人之托照顾我的,哈哈!是不是很戏剧化?我爱的男人竟然拜托别的男人照顾我!哈哈”,我抱着酒坛大喝着,那呛味直把我泪水逼的犹如断线的珠子,纷纷砸落下来。眼神逐渐变的朦胧,头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沉重,我将手中的空酒坛发气的往一旁砸去怒骂着:“男人除了会伤女人,还会什么?哈哈......弦纱,你要做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不要像我这样,做个窝囊的只会独自躲起舔伤口的女人!呃,你喜欢你师兄,勇敢的去追,女人追男人不是丢脸的事,这是以示我们女人比男人们更个性,更洒脱”
我揉着太阳穴,闭上眼,顿时一股天翻地旋的感觉直往脑中蹿,胸前猛然燃起一抹翻江倒海的滋味,我张嘴哇的一下,便好似欲将整个胃囊都尽吐出来!一连续的作呕直逼得我眼泪鼻水直流,身子不断的抽蓄,最终,当胃中的苦胆水也逼出时,这股翻江倒海的感觉不见踪影,我瘫倒在地呼呼的喘着几口粗气便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便神志不清的开始呜呜的哭泣。哭过,笑过,伤过的我渐渐的丧失意志,沉沉的陷入酣睡中......
......
弦纱正愣愣的望着醉如烂泥的冷醋醋出神,一把淡淡的音调幽幽的响起:“弦纱,天色已晚,去休息吧!”
弦纱一惊,转过头,迎上了宫云爵那双幽深似泥潭的黑眸,她脸微微一红,垂下螓首小声的道:“师兄什么时候来的?”
宫云爵微蹙着眉淡淡的道:“听到摔酒坛的声音便过来了”
弦纱顿时如释重负的叹叹气:“她心情不好,喝醉了”
“你也喝了不少,去休息吧”宫云爵掏出一个白玉小瓶放到弦纱的手中,便径自上前走至冷醋醋的身旁。
“恩,师兄我先回房了,她就交给你了”弦纱说完,身影便消失在这片桃林中。
宫云爵慢慢的俯身将地下的人儿搂入怀中,她浑身冰凉,满脸却是酡红,诱人的红唇微微的张开,安静的蜷在他的怀中。宫云爵拿着软巾轻拭着她面颊的泪痕,不经意间触到她那柔软的唇瓣,触电般的想要躲闪的手却又硬生生的僵在原处,原本白皙的面颊竟浮出淡淡的红晕,他那双黑眸渐而变的深沉,温柔又深情的锁在她那红润的脸蛋上。继而缓缓的将头俯下去,慢慢的将唇覆上那张殷红的唇瓣上......
月华似水,苍白的淡光将行云宫笼罩在那碧水氤氲中。夜雾薄凉,安宁醉美,缀满粉红花蕾朵的桃花林下,那对月光下的身影重叠而至,透着说不尽的暧昧,缠绵!弦纱五指紧紧抓着花树,骨节发白,青筋暴突!双目死死盯着月下那两抹身影,水眸中投下心碎黯淡的神色。喀嚓一声,树皮被她拧了下来,她垂下眼帘幽幽的望着手中那个白玉瓶子,指尖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残留的体温,然而,这十年幸福的暗恋犹如南柯一梦,梦醒了,现实在告诉着她,她最爱的师兄早已情系她人!
弦纱最后望了一眼桃林,带着死灰的瞳孔,转身而去。寒光静洒在这个女人落寞的肩上,那瘦小的身影渐渐的,带着绝望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