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道:“子婴不死,你们就不服我,你们不服我,我只好杀子婴咯。”
“赵丞相,你这是窃国啊!”一个大臣慌乱中说了一句。
赵高一愣,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怒或是不怒,只听他淡淡的道:“你说得对。来人,把他就地腰斩。”
大臣们闻言,无不失色,争相道:“丞相,使不得,使不得啊!”
赵高仰着头,吐了口气,谁也不理会。此时,三个侍卫走到大殿上,生生把刚才那个大臣拖了出来,两个人拉着,一个人手起剑落,随着一股血柱喷出,那个大臣被拦腰斩为两截,鲜血迅速向四周蔓延,片刻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那个被腰斩的大臣上下分离,并没有立即死掉,脸上的表情近乎狰狞,惨状恐怖如斯。他用手撑着地面,口中“嗷嗷”惨叫,奋力往前拖行了一段距离,身后赫然留下一条血路。须臾,他突然眼睛圆瞪,死死的盯着赵高,直直的扑在地上,这才气绝。
所有大臣的脸上都失了血色,连赵成也紧皱眉头,露出惊恐的表情。赵高似乎忘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反抗。群臣亲眼目睹这血淋淋一幕,心中的愤怒徒然爆发,一个个都站了起来,高声怒吼:“赵高,你如果要称帝,就把我们全都杀了,否则,你休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赵高愣住了,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样,杀戮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他处于被动的局面。
大殿上已经乱成一锅粥,殿上的侍卫不约而同的望向赵高,等待他的命令。赵高瘫坐在皇座上,目光黯然失色,这个位子他是坐不成了。
良久之后,赵高回过神来,面如死灰般一丝血气都没有,悠悠道:“也罢,也罢,就让子婴来当这个三世皇帝吧!”他再一次尝到了“天弗予,群臣弗予”的滋味,这一次他的心碎了,也死了。
……
胡亥醒来时,躺在一间石室里的石榻上。随之而来的饥饿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坐了起来,眼睛到处张望,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
“陛下,您醒了?”此时,一个少女走进石室,轻声问道。看起来,她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偏偏生得一张绝美的脸蛋,再配着一袭白色衣裙,似有几分仙气,论美色比李婉清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冷若冰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胡亥看着,竟有些恍惚,半晌之后,才缓缓道:“我,朕饿了,有吃的吗?”
那女子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有,陛下,您稍等一会儿。”说完,退了几步,转身自去。胡亥自觉无趣,低低哼了一声,坐着干等。
没过多久,那个少女再次出现在石室里,这次不止她一个人,后面还跟了七八个少女,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食盒。
饭菜还没有摆到案上,香味已经扑鼻而至,胡亥按捺不住,抢身坐在案前。
面饼、清蒸鱼、大块鹿肉……
胡亥已经饿极,一见这么多好吃的就两眼放光,只见他一手拿饼,一手拿肉,大口吃饼,大口吃肉,吃得那是狼吞虎咽,极为不雅。旁边的少女见了,有一两个忍不住“扑哧扑哧”的偷笑。
胡亥吃了一会儿,已经填了个半肚,突然抬头看着那些少女,傻笑道:“你们也过来吃些,这么多东西,朕也吃不完。”那些少女看着眼前的皇帝,要么憋得满脸通红,要么用衣袖掩着嘴偷笑,只有之前那个少女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俊美的脸上宛如敷着一层薄薄的清霜,竟是不动声色。
见没有人动,胡亥微微一笑,道:“都过来,都过来,这是圣旨,你们想抗旨吗?”
这话一出,那些少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挪到案前,象征性的拿了些吃食,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胡亥趁机挪到那个冰美人旁边,伸手抓着她如玉般的纤纤手,道:“你叫什么名字?”刚说了一个“你”字,那少女本能的缩回手,瞪圆了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愣愣的望着胡亥。
胡亥合上张着的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便化解了眼前的尴尬,接着,他伸手撕下一小块鹿肉,递到那少女嘴边,轻轻晃了晃,道:“想不想吃?”她越是冷若冰霜,他越要挑逗一番。如今他是皇帝,调戏良家妇女又不犯法。
那少女眼中尽是疑惑,不停的摇头。胡亥把鹿肉送进她的嘴里,故作严肃的道:“不许吐,要吃下去。”说完,睁大着眼睛盯着她,看她作何打算。
那少女微蹙眉头,竟毫不犹豫的把嘴里的鹿肉吞了下去,脸上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胡亥哑然一笑,斜着头看着她,用轻挑的眼神挑逗了一会儿,道:“给朕笑一个,笑一个。”
那少女瞪直了眼,与胡亥目光相对时,不由躲避了一下,满脸憋得通红,却愣是笑不起来。
胡亥笑道:“你终于还是脸红了,比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多了,不过,如果笑起来就更好看了。”经不住胡亥这般死皮白脸的挑逗,那少女羞涩的垂下了头,脸上又添了一抹绯红。
胡亥得寸进尺,乘机抓着她的手,柔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刚接触到她的肌肤,胡亥只觉手心一暖,浑身一阵酥软。她白嫩细腻、柔软若无的肌肤上仿佛流淌着一股暖暖的热气,不像她脸上那般冰冷。
那少女往回抽了一下手,没能抽掉,似有些生气的望着胡亥。胡亥反而握紧她的手,再一次柔声道:“小妹妹,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听到“朕”这个字,那少女安分了下来,轻咬着嘴唇,刚想开口说话,却见韩谈走了进来,连忙挣脱胡亥,转身拜道:“主人。”其他少女也纷纷拜道:“主人。”
胡亥怪韩谈破坏了他的好戏,稍有不悦,自顾自的退到石榻旁,无趣的坐了起来,随口道:“韩谈,朕在这里呆了几日?”
韩谈挥手让那些少女退下,似乎对刚才看到的情景颇有微词,稍作思索,才缓缓道:“陛下,已有三日了。”
胡亥眼神迷离的望着韩谈,道:“如此说来,朕昏迷了三日!那,那朕体内的毒是不是已经全解了?”
韩谈皱了皱眉,低叹一声,深沉的道:“陛下,您中的是一种奇怪的慢性毒,当毒素在体内积淀到一定的量后,用另一种毒催发,才会发作。如果不催发,这种毒对身体无害,一旦催发,几乎无解。如今陛下体内的毒已经被催发,老奴拼尽全力也只能暂时把陛下体内的毒压制下去,时间久了,恐怕还会发作。”说到这里,韩谈面色有些惨白,不忍再说下去。
胡亥心中一凉,急切的道:“韩谈,你是说,你是说朕就要死了?”韩谈沉默了,拉耸着脑袋伫立在那里,仿佛是一尊雕像。胡亥惨笑几声,摇了摇头,不甘心的道:“韩谈,真的无解吗?那,那朕还能活多久?”
韩谈嘴角抽搐了几下,道:“陛下,也不是完全无解,这世上也许有一个人能救你。”不等韩谈把话说完,胡亥两眼放光,急道:“这人是谁?朕立即下诏把他招来。”韩谈摇了摇头,继续道:“此人已经失踪多年,要找到他绝非易事。何况,他性情古怪,就算找到了,他也不一定愿意出手,别说是陛下的诏书,就是陛下亲自前往,他,他也不一定给面子。”
胡亥愕然,疑惑道:“世上有这样的人?他不怕死吗?”韩谈点了点头,道:“此人不图钱财,不贪名利,不畏权贵,不惧生死,做人做事全凭心情,无任何规律可循。不过,但凡他出手,没有治不好的病。”
胡亥听完,没好气的骂了一阵,愤然道:“所谓医者父母心,这人不配行医,不配行医。朕死就死了,不去找他也罢。”
韩谈自然听出来胡亥说的是气话,安慰道:“陛下,此人虽然怪异,但我们不妨去碰碰运气,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不是。”
胡亥并不领情,嗤鼻道:“不去,不去。韩谈,你说,朕还能活多久?”韩谈面露难色,极不自然的哼了一声,道:“陛下,这个不好说,长则一月,短则几天。”
胡亥面色黯然,突然站了起来,怒道:“赵高这阉人,竟敢如此害朕,朕死之前,一定要先杀了他,不然,朕死不瞑目。韩谈,朕现在就要回咸阳宫。”
韩谈不由一震,慌忙跪下,劝道:“陛下,切不可动怒啊,这会加快您体内的剧毒发作的。陛下,当务之急是先解了您体内的毒,老奴已经派出几路人马去寻找那个神医了,不出几日就会有消息,等解了毒,再杀赵高也不迟。”
胡亥哀叹一声,瘫坐到石榻上,楠楠道:“说得也对,如果杀赵高不成,朕反而毒发身亡,那就当真死不瞑目了。”面对死亡,他的内心深处也十分恐惧,能活谁会选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