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捞上来。”姜歇指着那块玉似的东西,上面还有蓝色的绳子系住,看着好生面熟。
玉佩被打捞案,侍女拿了一方丝帕,正要将上面的渣滓污泥水迹擦拭干净,忽然那方玉佩就已经被姜歇拿在手里。
姜歇颤抖着双手,双唇兀自哆哆嗦嗦,原本惨白的脸竟泛起病态的殷红来。
“大人。”侍女有些紧张地喊了一声。
“墨……墨……墨……这个玉佩……”姜歇忽然觉得有温热的东西阻碍自己的视线,双腿双脚也不听使唤了,于是一手紧拽玉佩,一手扶住侍女的手臂,嘶声道:“去门口,若是见到什么人,不管是谁,带进来!”
站在姜歇身后的侍从立刻领命离开。
姜歇缓缓闭上双眼,心底还在惊雷震震。两年之前,卫府满门抄斩,僭主即位,他的姐姐、姐夫、侄子侄女全部惨遭屠戮,郑国陷于和楚军的交战中,至今无法脱身,甚至还要和卫国交好,以确保不会腹背受敌。
姜歇哆嗦着双手,身体朝前倾斜,摇摇欲坠,双眼死死盯着回廊尽头。
咕噜咕噜——
两双脚步声加着滚车的声音传来。
尽头,尹叔身后跟着一老一少,均是满面风霜。小的那个虽是穿着最底层庶民的衣物,坐在单轮推车上面,姜歇一眼便认出了卫墨。
“墨儿!”姜歇摇摇晃晃地朝前晃了两步,堕下眼泪。
卫墨也颤抖了双唇,他本来也已心力交瘁,两年的伤痛,病痛挣扎,加上对亲人的思念和思之不得,已经磨得他的心比常人更硬,也更沉得住气。
此刻再见亲人,只觉天地之间,忽然也有了容身之处,当下,只恨自己双腿不能使唤,心却已经飞了过去。
“歇舅舅。”卫墨鼻子一酸,眼泪也落了下去。
姜歇在尹叔的扶持下,来到推车前,抱住卫墨,却只摸到一把骨头,心头大痛:“墨儿,你没死,很好,很好,你竟没死。”再一看卫墨,只见对方脸色青黄,眼下乌黑,颧骨突起,头发卷曲在脸上,只有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乌黑晶亮。想到卫墨还小时,身量颇小,脸上粉团一般,和现在真是天壤之别。
“舅舅,谦儿,谦儿妹妹在这里吗?谦儿她,已经来了吗?”卫墨眼神灼灼,只盼望能在姜歇脸上找到好的答案。
姜歇狐疑,瞬时又转为狂喜,颤声问道:“你是说,你是说,谦儿也没死?”
“谦儿妹妹没有过来?”卫墨大惊。
“你是说,谦儿她……”姜歇顿住了口,只说,“你先安顿下来,有什么事慢慢说,不急于这一时。”姜歇松开卫墨,命人给卫墨换洗膳食。
“不,”卫墨忽然抓住姜歇的手臂,却因一个不稳,从推车上跃下,跌落在地上。
“墨儿?”姜歇震惊地看着卫墨的双腿,又从尹叔和福伯脸上的不忍读懂了些许内容,颤声道,“墨儿,你的腿……”
“歇舅舅,我只问,只问谦儿,谦儿她,究竟有没有到这里来过?”卫墨死死地拽住姜歇,以生平之力,仿佛他不这么用力,所有的希望,两年日夜的辗转,就都没了着落,“舅舅,告诉我,谦儿她就在这里,她肯定就在这里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