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叔命人端着梳洗之物正要打开房门,房门却先一步打开。
“大人,您怎么起来了,这可使不得……”
姜歇挥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抬起满面病容的脸,望了望远方山色,嘴角浮现起极淡的笑意:“躺了这么多日子,即使没有病,也躺出病了,出来走走还好些。”
“大人……”尹叔知道再劝没用,就命人传膳食去了,自己取了巾帕,拧干了水,递给姜歇。
姜歇身量高,病了许多时日,腰也弯了许多,尹叔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是默不作声,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爹送信来没有?”姜歇捧起晨茶,漱了漱口,吐尽嘴里浊恶的感觉,觉得好受了许多,说话的气便顺畅了很多。
“还没有。宋国那边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尹叔说。
哪知姜歇却摇了摇头,神色黯然:“怎么会没问题,楚军在长江一线徘徊许久,宋国小国,顶不了压力,此去结盟,千难万难。王上也有归顺楚国的意思,爹此去结盟,一是稳定君心,二也是带兵去钳制楚军继续北上,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大人说得是,只是司马大人也有他的打算,就算再难,也有顺畅的那一天。”尹叔担忧姜歇的病情,捡着好话说。
姜歇勉强地笑了一笑,喃喃自语:“都有顺畅的一天吗,只是我的燕儿,去了就不再回来了……”
尹叔大惊,生怕姜歇想到伤心事再犯病,连忙用话岔开,刚要插嘴,忽然一个守门小厮来报,低声道:“昨日那两个人又来了。”
尹叔顿时沉了脸,低声说了句:“知道了,马上就来。”
姜歇见尹叔神色有异,问:“什么事?”
尹叔连忙笑道:“不过是杂人杂事罢了,我去去就来。”
尹叔向姜歇告了一声,转身离去,拿了昨日准备好的那三块玉,径直来到司马府大门前,准备先将人打发走了再说。
门将将打开,果然还是那一老一少,二人面色看上去都不大好。想到昨日让二人不知苦等多久,尹叔有些愧疚,但这份愧疚很快又被忧虑压下去。
“你们走吧。”
尹叔说。
一刹那,卫墨竟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晕厥。
“大人,站久了仔细累着,不若回放去歇息吧。”一个侍女站在姜歇斜后方,低眉顺目道。
姜歇点点头,正挪动脚步。忽而,天边云开雾霁,大量的金光仿佛瓢泼的海洋一般泻下来,铺满了整座山河城市与村庄,空气被照得金色弥漫。
一瞬间的暖意迷花了姜歇的眼,仿佛那铺满天地的金光之下,满池的残荷也重新盛开了一般。娇软的荷花重新从污泥清池中迤逦而生。
“燕儿……”姜歇回首,忽然泪流满面。
站着一会儿,池中一个东西忽然折射出一块光斑,射在不远处一块池石头,仔细看去,一块莹绿的石头沉在细碎的石堆之中,受了阳光的照射,折射了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