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八斗跟着张仙儿一行,还有紫藤姑娘,一路游历,长了不少见识,经了不少风雨。张仙儿担心天长梦多,怕白八斗有个闪失,就劝白八斗往回返。这白八斗少年贪玩儿,还不肯答应。这日行到一个小城,就看许多人在看一张告示,熙熙攘攘的。张仙儿也要围过去看,白八斗还笑话他,说:“张师父你慌着挤过去干什么?这些告示,不是安民就是捉拿逃犯,难道还能是皇榜开了,让天下的学子去考状元吗?”
紫藤姑娘也说:“就是啊……”说着,也向那告示张望。
张仙儿说:“嘿,万一是皇榜开了呢……”说着和几个家人挤过去,看着。
白八斗心不在焉地一回身,差点儿和一个人撞上,你道是谁?正是罗朴青,背上还背着一捆柴禾,来城里卖柴的。
白八斗说:“咿,咿,哥哥——”
罗朴青也是喜出望外,大叫:“兄弟——”
这两个人差点儿就抱在一起了。白八斗一向如鹤立鸡群,原来好认啊,只是正好给了个背影,又风尘仆仆的。那罗朴青呢,也正分心要挤过去看告示,这两人就差点儿错过了。罗朴青看了白八斗身旁的紫藤姑娘一眼,见她虽然有些远道风尘,却容貌秀丽,身段婀娜,不知道她是白八斗的什么人,想行礼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道:“这个……”
白八斗说:“这是紫藤姐姐,歌舞教坊的教授,和我们一路同行,想招几个优秀学员……。啊……,紫藤姐姐,这位是罗朴青,我的义兄。”
罗朴青连忙道:“姐姐好……”
紫藤姑娘也回礼道:“你好。”
白八斗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朴青说:“进城卖柴。”说着拉了白八斗的手,说:“回家,跟哥哥回家。”
白八斗说:“咱娘可好?”
罗朴青说:“好着呢,老念叨你。”
白八斗说:“我也常想念她老人家。你等我去买点儿点心果子带给咱娘,咱们这就回家……”
罗朴青说:“府上义父、义母可好?”
白八斗说:“好、好,都好。嘿嘿,我也出来好多天了,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们了……”
这时张仙儿和几个家人挤了过来,一看遇上罗朴青了,连忙打招呼,叫着罗少爷,问着好。罗朴青哪里是什么少爷啊?但是认了他们家老爷为义父,就叫着少爷了。罗朴青也连忙回礼,问:“张先生好,众位好……”这好还没问完,张仙儿早急了,拉着白八斗和罗朴青,说:“哎呀别啰嗦了,快点儿回家准备,开……要开考了!”
“啊?”白八斗和罗朴青都有点儿意外。白八斗说:“这还不到开考的时间啊。”罗朴青也说:“对啊。”
张仙儿说:“黄河泛滥,朝廷要治理黄河,需要大批的优秀人才……”几个家人也说啊啊,是啊。
白八斗和罗朴青惊喜了,对看一眼,向那皇榜挤去。
果然!
白八斗的手和罗朴青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壮志豪情的。
白八斗和罗朴青挤出看榜的人群,张仙儿说:“少爷啊,你还磨蹭什么?返程、返程,赶快返程,回家准备考试!”
白八斗说:“哪儿就急在这一会儿了?怎么着我也得去看看我干娘吧?”
张仙儿张嘴无话说了。罗朴青也有些两难,叫白八斗去吧,耽误他的行程,不叫白八斗去吧,这都快到了家门口了……,怎么办?
白八斗说:“走走走,街上买些好吃的,回家看看俺干娘……”说着,向前走去。张仙儿说:“一天啊,就今天这一天,明天就得赶紧赶路……”
白八斗说:“知道了,知道了……”
紫藤姑娘也在一旁笑。张仙儿说:“姑娘,你不是要招生吗?你、你忙你的去吧,就别跟着我们了。”
紫藤姑娘说:“我就到罗少爷那村子里挑几个愿意学的就行了。”
张仙儿也无话可说。罗朴青说:“只是在下家居简陋,恐怕慢待了姑娘。”
紫藤姑娘轻轻一笑,道:“入乡随俗,叨扰您了……”
罗朴青还能说什么,带众人向前。
在白八斗和罗朴青相遇的那个小城城南三里,有一个小村子,叫罗家村,那儿就是罗朴青的家。罗朴青带着白八斗一行,还未到门口,罗妈妈已经在自家门口看见了他们。一看白八斗来了,罗妈妈真是意外高兴,急忙忙向前迎。白八斗也连忙下马,向老人家迎过去,还未到跟前,就跪下叩头,叫:“娘,八斗来看您了……”罗妈妈早已老泪纵横,拉起白八斗,搂在怀里,哭着说:“儿啊……。好孩子,干娘还有福分再见你一面,真是老天可怜我啊……”
白八斗说:“娘你不哭,皇榜贴了,要开科大考了,等我朴青哥哥考上状元,带你到洛阳,咱们天天就能见面了……”
罗妈妈说:“哎哟真的啊……”擦着泪。张仙儿和紫藤姑娘等也来见礼。
这时已围了一些乡亲,过来观看。罗妈妈指着白八斗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白家的公子……”有几个婶子大娘便围过来,和白八斗说话。那紫藤姑娘,眼光便瞄向几个小姑娘,过去和她们说话儿。
罗妈妈悄悄问白八斗:“你娶媳妇了?”
白八斗说:“哪儿啊?娘,那是紫藤姐姐,教唱曲儿跳舞的教授。她想在村子里找几个伶俐点儿的孩子,带到洛阳去。”
罗妈妈说:“要是没有发大水,谁家舍得卖儿卖女呀……”
紫藤姑娘连忙走过来,解释说:“不是卖儿卖女,啊,我带走以后,爹妈随时都可以去看,将来长大了,如果学得好,可以到皇宫里去跳舞,也可以找好人家嫁人。”
真的啊?乡亲们有些不太相信。
听说这儿有曹植的墓,白八斗就有心去祭拜一下那大才子。到了夜间,白八斗和罗朴青踏月向前,边走边谈,无非是年轻人的理想抱负和生活,不觉就快到了“思陵冢”。罗朴青说:“兄弟,前面就是思陵冢了。大才子曹植晚年被封为陈王,食邑3500户。当年即死在这里。”
两人向前看。但见月色下,一绝色佳丽,在那陵前蹁跹起舞,轻吟道:“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
“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白八斗不禁吟道。
那绝色女子蓦然回头,仿佛是受了惊吓,眼下两行清泪,在月光下泛出柔光,并不说话,抽身飞去。
白八斗和罗朴青都惊呆了。
罗朴青说:“洛神娘娘!”
白八斗说:“啊?真的是……”说着,跪下磕头,道:“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学生得见洛神娘娘之尊荣……”
罗朴青也跪下拜了拜,说:“洛神娘娘真是深情啊,这么多年,还记着曹三郎,还来探望……”
两人仰望天空,但见一轮明月,从那大朵乌云里跃跃而出,辉光柔射,而在不远处,天的西方,仿佛有一片儿绯色的云。
罗朴青拉了白八斗,向曹植的墓叩头施礼,说:“前辈啊,今儿两个读书人,前来拜你。都说天下文章才华有十斗,前辈您一人就占了八斗,我等当努力用功,希望也能才富五车……”
白八斗忍俊不禁笑了,也说:“我也是痴叫个八斗,前辈见笑了……”
仿佛有谁轻轻地叹了一声,又仿佛有仙乐隐隐飘来。罗朴青说:“酒呢?”
白八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来,将酒倒在曹植墓前,抱拳道:“前辈,请了!”
罗朴青也道:“请,前辈!”
那月轮在空中仿佛翻了几个腾转,格外圆大,炫辉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