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一家杂货店铺避了一会儿雨,见西边的太阳又露出小儿恶作剧般的面孔,他
出店西去。
在侯文通的大门口转悠了一阵,他又溜到后墙去,看那个大洞是怎么堵的。
他挖的那个大洞还是用泥墙的,不过手艺不行。象块大伤疤。牟道乐得一笑,老子
今晚再给你挖开,就当大门得了。
牟道成了落汤鸡。
忽儿想到“钻狗洞”三字,他停下手中的活儿。钻洞虽有趣,但与“狗”字连在一
起总是不美妙,这岂不是往自己的脸上抹黑吗?谋略虽大,但损及人格的事还是不能干
的。上次钻洞没想到这一层,那就不算了。
他在风雨中站了一会儿,离开快要挖好的墙洞。倒霉,白干了一阵子。大丈夫当从
门而入。
他又来到侯文通高**沉的大门前。
他在门口谛听了一会儿院内的动静,把手轻轻抵到冷硬的门上,微用真力,大门顿
时被击得粉碎,烂得无声无息。
他满意地一笑,纵身入内。风雨声压倒了一切,他的任何活动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
意。
他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侯家的大客厅前。
客厅里人不少,门是半敞着的。
牟道躲到花丛后向里面看去,灯影下的人都一清二楚。海天龙坐在郑和的对面,白
三败与侯文通在一旁走动着,道衍和尚盘腿打坐,一副凡事与他无关的样子。不知他把
悟因弄哪里去了。
牟道又向客厅靠近了一些,在风雨中听着他们的谈话。海天龙一副可怜腔:“公公,
你给我一个效忠皇上的机会吧!我冤枉啊!这个侯兄可以作证。我放走的那个女人绝不
是什么唐赛儿,她姓范,现在就在里面的屋子里。公公,我族家虽遭灭门之祸,我对皇
上的忠心却一点也没变。这都是奸人的陷害!”
郑和的脸色阴沉不开,冷冰冰地说:“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皇上总是圣明,若是你真的冤枉,皇上会赦免你的。”
海天龙的神色一寒,手有些发抖,不用说,他的内外是一致的:“公公,您的话是
对的,我听您的吩咐。只是我还有一事未了,公公能给我适当的自由吗?”
郑和没有立即表态,看不出他的反应。
侯文通这时说。“公公,海大人对皇上那可是没说的,您给他点方便,他不会跑掉
的。”
郑和冷笑道:“他已跑过一次了。难道在江湖上转了一圈胆子就壮了吗?”
海天龙急道:“公公,侯兄的千金小姐国色天香,赛过西施嫦娥,她愿入宫替我说
情,皇上会信她的。皇上总是圣明的。”
郑和灰深的眸子突然闪出一点亮色,点头说:“你倒是很会用心。不过……”
海天龙明白他的心思,马上说:“侯兄,请令媛与公公见个礼吧?”
侯文通轻应了一声,向东边的暗间一摆手,侯至爽与丫环走了过来。她步履轻盈,
一摇一摇的,仿佛踏着莲花行,煞是好看。
郑和抬眼看了一下侯至爽,不由呆了,眼前一片工影飞动,那是美的旋涡,精彩极
了。
皇上就爱这个味。他不得不承认海天龙“媚功”深湛,连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
一清二楚。
侯至爽向郑和行过礼站到一旁。
郑和没听清说的什么,但承认那确实动人,有摄魂蚀骨的妙用。
牟道在雨中抹了一把脸,不由暗笑,这女人迷人的本领倒不小,不知是天生的还是
受过高人的指导。嘿嘿,有趣!凡事若都这样妙,那可不得了。可惜呀……
郑和为了回避美色的辐射,使自己从呆板中悠游出来,他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去。
他不能让一个美人搅得心神不安。他承认自己有些嫉妒了,皇上的艳福总是不浅,可
惜……
他猛地一回头:“那姓范的女人呢?”
海天龙道:“我叫她出来。”他走向里间屋。
范幼思愁眉不展,这是她给郑和最深的印象。但他亦承认她的清丽是少有的。面对
这样的女人,你会感五脏六腑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生命的昂然全都暴露出来。自然比人
伟大,人就是自然。
他迎了上去:“你是范华的什么人?”
范幼思冷漠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郑和似乎料不到范幼思这么不合作,一怔,随之笑了起来:
“范姑娘,你这么好斗与你给我的最初印象大不相同,我以为这算不上女人的聪明,
你别看错了辰光。”
范幼思“哼”了一声:“难道你比他们大方些,给我选择吉生?”
郑和的脸色暗下去,暗得整个面孔连一点情况也没有了,平淡地说:“女人静比动
好。”
范幼思不愿与他多谈,把脸转向别处。
郑和勃然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
侯文通这时忙道:“公公,别生气,女人大生犯贱,没几个好东西。一双下流眼,
不识英雄与草民。”
郑和摆了摆手,不让他乱说。
牟道正看得出神,忽觉有只毛茸茸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咕咕”两声怪叫,吓得
他魂飞天外,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整个夜顿时仿佛停止了下来,一切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