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店铺的广告牌,华凡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被称作天京南卫城的泽南市。
泽南市,位于天京正南方向,是原属冀北地区的几个县合并形成的二级城市,常驻人口多达八百万,为天京的住房压力分担了相当一部分。
“我竟然走到了这里?”华凡的心里有着浓浓的疑惑,按照他的估计,几天的步程绝对到达不了这里,尤其他并不是只朝着南方行走,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到达泽南。
片刻后他的心里有了猜测,眉头却更加皱作一团。
“我这样的罪人,难不成还真的要奢望彻底逃离吗?”
募的,华凡回忆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数百年前的电影,叫做《杀手没有假期》,“想当时我还嘲讽公元纪年的人们只会胡乱揣测人物心理进行艺术表现,现在看来,罪人果然逃不脱……”
至于最后几个字究竟是什么,除了华凡自己恐怕没人知道。
自从今早从公园长凳上爬起,接连两次受到力浪冲击,华凡此时的形象比狼狈不堪更胜三分。
磨得依然难以遮住身体的衣服,污浊的皮肤,混杂着泥土的血迹,缭乱的头发。
华凡所到之处,其余人全部自动闪到两米开外,生怕和这么个衰神有所接触。
尤其是迎面走过来的两个中年妇女,穿着闪亮的裙装,浓妆艳抹,见到华凡之后连忙扭着肥臀,直接挤到了路边,顺着马路牙子蹭了过去。
两人边不时鄙夷地朝着华凡瞥上几眼,边喷着唾沫星子议论着。
“看那个人,简直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脸上还沾着血,谁知道是个什么货色。”
“就是,乞丐都没这么夸张的,不过别又是搞什么行为艺术的吧?前天不就有人化妆成丧尸,呼吁人们要仿照几百年前的土葬,说那样或许还能以别的形式重生。”
“对、对,我那天也碰到了,真是吓了人家一跳呢……”
很快,两人的话头扯到了别处,至于前一秒刚躲开的华凡,那是谁?有谁会真的在意一件惹人厌的垃圾呢?
此时此刻,华凡就是垃圾、废物,除了盲目麻木地行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还能做什么?
去死吗?这是最简单的逃避方式,可是没得到那两人的允许,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死?
去赎罪?世上从来没有起死回生的灵药,况且就算有,这药又怎么能治疗的好那被亲人所伤的悲痛?
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去做。
在当时自己一拳打出的时候,事情就再没了转机。正如自己如今被生命中最敬重的那人一掌碎了丹田,打成废人,一切都不能再被挽回。
更加难以挽回的是那个从小保护着、照顾着自己的大哥,自始至终没再看上自己一眼。
哪怕当时他杀了自己,或者碎了自己的四肢,狠狠地抽自己两个耳光,或许自己都不会这么难受。
“原来这世界上最严酷的惩罚,竟然是不作惩罚。”
艰苦地前行,接受着各色的鄙视、白眼,华凡的心里却有了一丝坦然。
这是他强加给自己的惩罚。
究竟是谁把自己弄到了泽南来,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华凡都已经疲于去想,此时此刻,他的身心,都在经受着巨大的折磨。
新法纪元中,元气是人体固本培精的源泉。
人体的经脉是吸纳运转元气的途径,而丹田则是百脉汇聚而成的中枢场所,位于人体脐下小腹部,是关元、气海,神阙、命门等穴位的集合,是人体精气神的基础与根本。
现在华凡的丹田完全被震散,体内的十二条主经络中,已经有不下三条彻底扭曲堵塞,他体内贮存的元气也消弭殆尽。
如今不要说是超能者,就是随便一个普通人他都不能相比,除却体魄依然强健,他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
“没有元气的滋养,怕是过段时间,连身体也会垮掉,那时候再死掉,或许能让自己更舒服些吧。”
谁能想到,艰苦地挪移在街上的这个青年,二十二岁的年纪,竟然连去死,都很难心安理得。
时间临近正午,繁华的井照大街上的行人渐渐变少,北方夏末的太阳依旧热烈,尤其是爬升到最高点处的时候,分外耀眼,要努力为即将过去的夏季增添最后一丝火辣。
街道两侧的楼影都龟缩到墙角下,平坦宽阔的柏油路面漫反射着阳光,给整条大街增添了些慵懒的气息。
路面上偶尔踩过几双高跟鞋,上面必定有吧靓丽的遮阳伞,不遗余力地隔绝着紫外线,保护着主人的皮肤和心情。
然而当闲适的高跟鞋走近井照大街中心位置时,必定会变得匆忙,撑着伞的女人全部急忙走开,不想靠近路中央那个乞丐。
华凡微微佝偻着身体,这样会让他的丹田处不那么痛苦,缓慢地行走在阳光下。
刺眼的阳光袭来,透过他衣服上的大洞,肆意地烘烤着他的躯体。
“奇怪,有阳光的时候我的身体好像不会再那么痛苦,难道我之前还中了湿毒?”
湿毒是什么,华凡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现在他能确定的是,在阳光下他的状态的确要好上一些,这从他能够分出精力来思考湿毒就能得出结论来。
“咕…咕噜……”
忽然从他的肚子里传来一声悠长的鸣响。
三天来,他只喝过几口水,但是感到饥饿,还是第一次。
同一时间,他不经意侧头,却看见右侧处正是一家三层酒楼,仿古装潢,青瓦蓝檐,门额上挂着写有明聚楼的镀金牌匾。
大门前方两侧的大柱子上挂着一幅对联:今朝有酒今朝醉,明聚亲朋明聚楼。十四个大字个个遒劲有力,有龙蛇之势,给酒楼平添两分气势。
隐约间,有几缕肉香顺着酒楼的玻璃大门门缝蜿蜒袭来,冲进华凡的鼻孔中,化作鼻环,就要扯着他进入。
华凡无奈地摸摸空荡荡的口袋,低头审视下自身的衣服,只能摇头自嘲,挤出个苦涩的笑容。
虽然此时的状态比乞丐还有不如,但是真让他做伸手要饭的乞丐事业,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哪怕他现在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脑子里有种不知名为骄傲还是自尊的东西驱使着他扭头走开。
正当他迈出两步,走过酒楼大门的时候,忽然头顶上方传来声急促嘹亮的惊叫声。
“啊~!”
不等华凡退避,他只觉得头顶一阵风压来,一道黑影迅速遮蔽了双眼,然后嘭的一声,自己不知被什么砸到脑袋,沉重的压力顿时让他仰倒在地,同时他感觉到有个人重重横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迷迷糊糊之中,华凡大概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那人的样子,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面目扭曲着,只是奇怪的是,他的身上穿着的却好像是数百年前甚至更早时期的店小二的装束,宽松的绸卦,高耸的帽子,还有依然搭在他肩膀上的毛巾。
“难……难道是穿越了?”这是华凡昏过去前最后一个想法。
“哎呦,真特么硌的慌,兄弟,你是石头做的吗?”独孤浪费力地从华凡身上爬起,却正看见华凡满脸的血污和明显是磨坏的衣服,登时脑袋一蒙。
“我说兄弟,喂,你醒醒啊喂,千万不要死啊,都是我不对,不该把你砸成这幅模样,你快醒醒!”
独孤浪剧烈地摇晃着华凡的身体,看他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像是刚从楼上摔下来的。
只不过身心早已疲惫到极点的华凡完全昏死了过去,任他怎么摇晃,都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别真给砸死咯,那我不得被抓走关个几十年?不行,我还要实现超能觉醒,成为超能者的啊。”独孤浪的脸从痛苦的扭曲变作了慌张。
他的两片嘴唇不断地分和着,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着,短短时间内,他已经想到了自己该怎么越狱,好全力纳气,争取突破成为超能者。
突然间,口口声声不离超能者三字的他忽然闭上嘴巴,转头看向二楼窗户,也就是他被丢下来的地方。
“王秃子!”他突然扯着嗓子大喊,“砸到人了,你快下来!”
登时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从二楼窗户处伸了出来,“小子你别想骗……哎呀!真砸到人了?”
言罢,那位光头中年男人竟然直接跨过窗户跳了下来,四米多的高度,他落地时却没有任何震动,十分的轻松。
“快让我检查检查,别真闹出人命了!”
说这话,光头男子已经开始视察起华凡的情况,当他探到华凡平稳的鼻息时,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活着,只是昏了过去。”
为了以防万一,光头继续探察,当他的手触碰到华凡的小腹时,不由惊疑出声:“咦?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