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策在树上呆了很久,那两个暗哨始终没有再出现过。我们不知道是下还是不下,因为很可能他们也在附近潜伏,这是一场赌大小的博弈,他们可能在或者不在,在的话,我们下去就可能束手就擒。不在的话,我们可能白白浪费了逃跑的机会。这里没有手机信号,发不了短信,发不了电话。这个时候完全就是靠周策和马浩然以及王乃通他们的默契了。一场无声的配合,一场无声的逃亡,没想到我们竟然走到了了这步,看来我们并不是那么的神机妙算。
等了十分钟,我百无聊奈,甚至玩起了树上的小蚂蚁。在这茂密的树上,在这漆黑的夜里,除非对方有红外成像仪,否则我们是很难被发现的,问题是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又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最后,我竟然不知不觉地趴在树上睡着了。
凌晨,小鸟的叫声开始由一声两声,慢慢地热闹起来,我很确定那不是周策那个鸟人的,因为他一晚上再也没有给我任何信息。我很庆幸我能有从树上跌落下来。我往树下看了看,一个人影都没有。我试着学周策的声音学鸟叫,可是没有任何的回应,我开始有些担心,不会被抓走了吧。这可怎么办,我一个人可怎么去就他们。我焦急地往树下爬,咯吱一声,我踩断了一支枯树枝,结果把我自己下了一跳。
我紧张地看向四周,没有任何的动静,让我紧绷的稍有缓解。我松了松肩膀,开始寻找方向,一夜滴水未进,我觉得又渴又饿。还好我的手上还有一个多功能野外电子表,这个是周财主给的,这款电子表具备时间,高程,气压,和电子罗盘功能,而且超长待机,50米防水,有了它,丛林中便不会迷路,随时掌握时间和海拔高度,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好吧,这只是我当时的自娱自乐。我把手表水平拿着,将指针指向正北方向,因为我和周策约定,如果走散就往正北方向集合,直到找到队伍或者被人救走。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信息:上午6点12分,气压994千帕,略低于一个标准大气压(10千帕),高程556米。好吧,从这些信息上,我知道我处于半山上,不过不算太高,我得往北走,如果能顺便下山最好。
但是目前,我首先需要的是水和食物,之前的生存训练,大家是有同伴的,而且知道是在训练,如果出现意外,会有人来就,而现在我是孤军奋战,除了意外,我就得等死了。而野外生存,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意念,你心里的希望越大你所采取的行动就越积极,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反之,如果出现绝望情绪,那么就很快就会崩溃。而在荒山野岭里,时间会显得很长,因为你会觉得为什么总是走不出去,你会怀疑自己的判断,直至你的体力和精神毅力耗尽,所以我必须以最积极的心态走下去。
我背起枪,又摸了摸我的腰间,还好我的野外军刀还在。于是我开始往正北方向前行。一路上我都非常地小心,一直在不停地四周张望,我深怕突然之间碰到猛兽或者被一记黑枪给报销了。阳光透过树梢,深林里不时地传来鸟叫声,一切显得如此宁静,但却也让我感觉如此地危机四伏,我希望能见到人,可是也害怕见到人。往前走了大约1公里,我突然发现一团黑影立在我的面前,看到它,我顿时心里一紧。站我面前的是一头体积足有我两倍大的人熊。
我以最大的限度克制自己的紧张,在表面上装着镇定,我不敢盯着熊的眼睛看,因为我知道与其它食肉动物一样,熊把这种行为理解为挑衅。接着,我开始一边慢慢向后退,然后平静地跟熊说着:“别害怕,我不会攻击你,我只是路过。”说这些的时候,我并指望熊能够听懂,而只是让我感觉我没有恶意。我原本离那头大人熊也就50米左右,随着我慢慢地后退,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那头大熊应该不是出来觅食的,他好奇地用后腿直立起来,脑袋左右晃了晃,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心里暗自庆幸,它今天不饿。可是紧张还是让我不自觉的摸向自己背后的那把步枪。
正当我即将推出那头熊的视线范围时,突然一只野猫一样的动物从后身后窜过,由于这突如起来的一惊,我吓得大声喊了出来。那只野猫并没有对我产生什么伤害,只是一溜烟从我身旁跑了。可是当我再抬起头的时候,那头貌似忠厚老实的人熊开始压低头颅、头部快速左右晃动、发出威吓的呜呜声、磨着牙齿、耳朵后翻、竖起背颈上的毛,它做出了备战的姿势,可能是被我的一吼吓到了,现在它随时可能要攻击我了。
我顿时连连后退,迅速把枪端在我的胸前,子弹上膛。我知道我只有5发子弹了,我不能随意开枪,可是我又不想伤了这头熊,于是我对着它往前冲的地面开了一枪。”砰“,大人熊的前方树枝被打飞,人熊突然停住了脚步,我又开了一枪,枪声响彻山谷。人熊看了看我,停止了攻击,它缓慢地调转身子,准备离开,还不时地回头张望。我望向那黑洞洞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脊背袭来。我本以为那头熊可能再次发动攻击,可是突然,”砰,砰,砰“背后好几声枪响,熊被巨大的枪响声彻底瞎蒙了,撒腿就跑。看着人熊离开,我松了口气。可是当我回头看是谁帮了我的时候,我却一下子绝望了。
费尔南多带着吴敏登,以及好几个人正站在我身后。他们脸上漠无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放弃了抵抗,把枪丢到地上,举起了双手。费尔南多一群人朝我走来,费尔南多大声喝道:“把他绑起来,等他的同伙来救他。”
我很快被人五花大绑,整个人动弹不得,而费尔南多则朝天又开了几枪,显然他是要把周策他们引来。我看着费尔南多说道:”别折腾了,他们早把我丢下了不管了,不会来了。“
“你的朋友也太不过义气了,找不到他们,那你就得死。”
我很绝望,也很清醒。他们说的是真的,周策不会来,我就是费尔南多跟尹清平交换的筹码,但是如果我这个筹码对尹清平来说并没有那么高的价值,我就是垃圾,垃圾也就必须被处理掉。而在当时,我很清楚,我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费尔南多一帮人埋伏了半天,果然没有人来,于是他们走了出来,我盯着他看,没想到他拿起步枪,突然一下枪托就砸到了我的脸上,我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痛。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连踢带带打的狠揍了一顿。一阵毒打后,我慢慢地蹲了下去,觉得嘴里一甜,一股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招过这样的毒打,除了身上的疼痛,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周策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们不给我留下任何信息。也许今天就是我最后一天看到太阳了,原来人在面对死亡的是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即害怕,又无所谓的感觉。那种无所谓是一种极端的无奈,如果还有一线生机,我会拼命地挣扎,甚至于求情告饶,可是现在我完全不抱希望了,我要告别这个世界了,我的父母、亲人和朋友们,再见了。我先是低着头笑了几声,然后抬起头看向费尔南多:“去你*妈的。”这是我临时前的最后一丝尊严,我不想在羞辱中死去。
又是“噗”地一声,枪托再次砸向我的胸口,一阵剧痛传遍全身,我估计我的肋骨断了。嘴里又冒出了不少的血,可是越是这样,我越狠狠地看着他。费尔南多收手了,他不再动手,示意了手下将我放下,然后说道:“带他回去。慢慢收拾他。“
我被半推半扯到了他们的基地,而此时,基地已经成了费尔南多的王国,吴敏登则是他的狗腿。我没想到事态这样地发展,但显然哥丹威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但是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了。基地里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那些女人和小孩似乎都已经不见了。我被吴敏登带到了一个幽暗的小房间里,我对着吴敏登说:“你背叛了哥丹威。”
吴敏登依旧缓缓地说话,似乎是一个和蔼的老人,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恶心:”是的,哥丹威不但年轻气盛,惹怒了学多人,而且他对我们限制太多,不能往中国运送毒品,自己人不可以吸毒,否则都要杀死。你知道我戒毒有多痛苦。“
“原来你早就跟费尔南多密谋好了。”
“是的,费尔南多可以帮我们赚很多钱,等我钱够了,我就离开克钦邦,离开缅甸,我要到美国去。那里是天堂。“
“就怕你没命去。”
“先担心你自己吧,晚上之前,没有人来救你,你就等着死吧。你最好求费尔南多不要让你死得太痛苦,他非常地变态。”
我没再答话,可是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我现在想得的是如果太难受,我怎么自己结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