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杨妈妈却是旁观者清。宋婉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说句犯上的话,她是比宋夫人还要了解宋婉。此时看着她无措的模样,便忙替她遮掩道:“夫人,莫不是刚才在外面让毒日给晒着了?大小姐这几天跟着郡主忙来忙去的,休息也不好,还是让她先休息一下吧。”
“对,对,你这孩子,不舒服就说一声。快,快让人请个太医来瞧瞧。”宋夫人心疼地磨搓着她的双手,一脸紧张。
宋婉觉着又羞又愧,若是母亲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该会多失望。只得低着头低声道:“娘,不用了,我只是头有些晕,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头晕?快,快进里屋趟着,娘让人请个大夫来瞧瞧!这怎么能说没事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太医便匆匆赶来了。宋夫人看着他搭脉诊断,紧张得面色都变了几分。所幸太医检查询问后,说只是稍微劳累了些,心神不宁,无甚大事,只开了两副安神的药便走了。
宋夫人令人送太医出去,心疼地责怪道:“看你这孩子!还说不累,这都累出病来了!不行!我得派人跟郡主说一声,少不得要让你休息几天。”
“娘!就只是这两天劳累了些,我哪有这么娇贵!你若是派人去说了,人家还不定怎么想我呢?”
“你这孩子!这要休息。你从小身子就娇贵了些,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郡主也是女子,自然能明白你的苦处。娘知道你要强,但你就不能让娘安心一些吗?若真累出什么病来,你还不如把这事给推了呢。”宋夫人说着便掉眼泪。宋婉小时身子就弱了些,好不容易才调养好,若是真弄出个好歹来,可让她怎么办呢?
看母亲这个样子,宋婉为难起来,跟郡主一同编书词的事,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机会难得,而且郡主千挑万选才挑选出她来,若是此时推了,何时才能有这个机会?更何况为这事她奔跑了这半月,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又怎能拱手让人?
宋寒从进来便一直呆在一旁,见此情景,便不得不开口道:“你便听娘的话,休息两日,这些事情急反而急不了,郡主那儿若是知道你病了,哪里还会让你继续?你休息好了,才是对大家都好。”
宋婉抬头望着她,沉默着,她没有想过宋寒会劝她,但此时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怕错失了这个机会。
杨妈妈也劝道:“大小姐,休息两天,也碍不了什么事的,说不定郡主自己就累了,你们一同休息好了,再忙也不迟。”
宋夫人手拿帕子擦眼泪,看着沉默着的宋婉,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听话,娘可惊不起你这么吓的。”
宋婉这才无奈同意了。宋夫人便忙叫杨妈妈去叫王管家进来,让人去端王府里说一声。
此时她需要的是休息,宋夫人便让人送宋寒回去,自己则在一旁亲自端水、喂药,给她扇着扇子,看着她睡着,凡事都亲力亲为。
宋寒回到自己的院子,望着窗外绿意葱笼的院子,心中感到倦意。
是亲人,不是亲人,这个家,令她觉得抗拒。她多想像这些自由自在的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在蓝天下。做人,想图个自在快活可真难,就像此时此刻,她就很想冲出去。
她想,她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然,为什么看着宋夫人想尽力弥补的样子,她始终很难敞开心扉?为什么对这个侯府的亲人她总感觉到隔阂?
青竹不想让宋寒多想,便道:“小姐,奴婢让人抬了些热水到耳房,先沐浴吧。”
宋寒有午睡的习惯,此时天热,从外边回来,总感觉粘乎乎的,青竹一向知她,不必吩咐早就张罗好。
真好,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是真心的为着你想的去想。宋寒转身,望着青竹笑了笑,无需言语,便知对方心意。
宋婉休息了两日,两日后便不肯再休息,带着丫环早早的就出了门。
端王府里,唐清月的书房,已经有几道倩影围坐在一起讨论。这些都是京城里数得名来的世家小姐。对于能‘入围’唐清月此次编书的名单,她们无不在心里感到荣耀。这可是对自己名声乃至以后亲事都‘加分’的事儿。
“郡主,宋小姐到了。”一个丫环进来通报。
唐清月正在书桌上作画,闻言抬头,笑道:“哦,快请进来。”说着画完最后一笔,小心地将毛笔放好,走了出来。
宋婉进去时,几个少女便都热情地围了上去,关心道:“婉儿,你身体好点了吗?听说你病了,我都替你担忧了两天了,幸好如今看着,可算是没事了。”
说话的是祁翰林家的大小姐祁琳,祁翰林曾为大唐朝编撰过很多书籍,文学修为很高,祁琳虽然没有继承其父在文学上的天赋,但她性情爽朗,人缘又好,宋婉深知这一点,对她也极为佩服。便笑道:“哪里有什么事儿?只是不想令母亲担忧,才歇了两天罢了。说来,这两天,你们又得了什么新作?”
唐清月便笑道:“瞧你,这才刚好,就这么着急了?我刚得知你累病了,还自责了一番,倒没想到你的责任心这么强。这编书一事呀,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可不是,这两天你不在,我们呀都作不出什么好的来,只等你来了,给我们一点意见。”
众人围坐在一桌,在场的人里除了祁琳,还有秦国公府的嫡二小姐秦秋月和将军府的二小姐苏锦屏。秦国公府是端王妃的娘家,秦秋月的父亲便是端王妃的娘家大哥。所以尽管秦秋月才学平平,但跟唐清月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她又是个性子要强的,这样得功名的好事,唐清月看在情份上自然不能将她排除在外。
苏锦屏坐在祁琳的左侧,她可是在场的人里才学能跟宋婉比拼一番的,只是因为她比宋婉小了两岁,今年才十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才没换人。虽然两人从未正式比拼过,但其实暗地里也曾较过劲。
宋婉之所以不肯推了这事,原因之一便在这。她向来自负才名,京城里的姑娘家,也就只有苏锦屏能让她视为对手。
苏锦屏见众人围绕着宋婉,倒也气定神闲,对上宋婉偶尔扫来的目光,也回之一笑。
这种较劲的事,虽然碍于情面不好发挥,但旁人都是在宅院深深的大染缸里耳濡目染的,又岂会看不出来?大家都只是心知肚明罢了,明面上又怎会真的挑起事端,且不说大家都是有头有脸日后要来往的,若是让人难看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受损,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在这些聪明人看来是绝不会去犯的错误。
“婉儿姐姐,听说,你们前两天出门叫人给偷听了,有没有这回事?”秦秋月说着说着,突然问道,“真的是你的妹妹吗?不是亲的吧?我可不信你有这样的妹妹。”
秦秋月是这些人里的例外,她不蠢,但似乎有些聪明得过了头。聪明过头的人总有些坏心眼,再加上她的脾性,傲娇又不服人,常常得罪了人却从不在乎。而旁人因了她的身份,通常总会让她三分,这也就形成了她好胜要强的一面。
但这话是谁告诉她的,唐清月蹙着秀眉,她可是下了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