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听得若有所思,凝眉思索,她从来都是要求自己落落大方,举止端庄的,若是当真要使这些小“手段”,即使这些“手段”也不算是什么“手段”的,但终究也耍了些心机,在心里总觉得有点什么过不去自己的心坎。
“小姐,你就别犹豫了,咱们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不过是自已努力争取一下,再说了,清月郡主和你又是那样要好,就算不为这些,你也是要去端王府走走不是,难道为了避嫌,你现在还不去不成?”疏影有些恨铁不成刚,宋婉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清高骄傲了些,有时难免就显得固执保守了,她想了一会儿,又道:“你看二小姐,她就比你主动多了,又是书房,又是酒楼的,人家可会给自己制造见面的机会了,你若是再这么个样,小心端王世子真被她勾走了!”
“你又在说些什么呢?寒儿怎么又牵扯进来了?”
那疏影便有些生气的,神情像忍了许久,她翻着白眼道:“其实我见过好几次二小姐去一品斋了,那时候还不知她为什么老是去,直到上次我们和清月郡主去一品斋碰到她时,我才明白,原来世子在对面的月满楼里也常留着一间房,就对着一品斋的那个房间,你想想,若不是为了制造些和端王世子见面的机会,她何至于总跑去那儿?所以小姐,有时候别总把自己的真心拿出来对待别人,也许别人心里还不知藏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青黛听了,皱了皱眉,道:“疏影,你这话可就越了身份了。二小姐到底是主子,和小姐又是亲姐妹,你这样说,万一叫别人听去了,岂不是又要生事端?我知你对二小姐总是看不上眼,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当下人的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说主子的不是,这就已经是不合规矩了。这是其一。其二,这些话也不应当是你说的,二小姐怎样,自有夫人来明辩是非,你刚才的话,挑拨有嫌,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叫夫人知道了,你难道忘了上回夫人训斥你的事?你还不知悔改。”
疏影听了,张嘴就要反驳,然而还是忍了忍,冷笑一声,道:“若是当真有人告到夫人那里,我也认了,反正我是为了小姐好,这马车上就我们三人,谁传出去的不是可想而知吗?”
青黛听了,气得脸色铁青,一双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就是多年一同相处的姐妹,她是一片真心为她着想,却原来反被她看成是用心不良,她讥笑了一声,也不知是笑自己傻还是笑她不识好歹,宋婉见了,顾不得自己的心思,叹了一气,道:“疏影,你这真是错怪青黛了。咱们三人都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你们侍候我也都六七年了,难道彼此的为人,我们自己还不清楚吗?”
疏影听了,脸色一僵,她刚才心急口快,又是最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她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但习惯这东西已成自然,有时还没想好嘴里就已经说了出来,她垂着眉头,心中虽有悔意,但嘴里却总是不肯服输。
“小姐你不必说了,日后再有什么,奴婢也不会再多话了,我是居心不良,这些话我就放在心里,烂了舌头也不会说出来。”青黛说着,便凛着神色端坐,日久这样的被猜疑,就算是再稳重沉静的人也有被寒心的时候。
疏影听得脸色微烧,心中更悔,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将后悔的话说出来。
“你们两个呀,彼此体谅对方一点,有时低一下头,又有什么要紧的?咱们又不是别人,就算低声下气些,难道还能嘲笑了你去?不是我说,你们越长大,就越斗气了,以前小时吵嘴了,一转身便和好,如今倒能气个三四天都不说话了,虽然明知对方也不是真心这样想的,但吵得多了,终究是伤感情。难道你们日后不想再在一块儿吗?总是这样的话,不仅我看得担忧,你们自己也寒心不是?”宋婉说完,看她们两人神色都有些松软了,便摇头笑着,“好了,回府了,别叫人看你们笑话。”
而在庄院上,宋寒两人会了青竹便回去了,开门的婆子一见了她们回来,便笑道:“小姐回来了,大爷在里头等了些时候了,听说你们出去看热闹,他也不叫我们去找,说是难得开心一下,随着你们去。瞧大爷多关心小姐呢。”她一边走一边笑道。
宋寒便抿着嘴笑,想不到大哥竟过来了,而雪融青竹自是十分高兴,早上夫人打发着婆子过来说些安慰的话,又送了东西来用,然而终究还是不如府里有亲人来看的好,所以三人听了,脚步都走得有些快。
进了她们暂住的院子,只见宋静之正着人将些笔墨书笺并书籍的从厢笼里拿出来,放到她的屋里去,显然是带来这些给她解闷的,她便笑道:“大哥。”
宋静之便回头笑了,道:“热闹好看吗?前两年我也曾到这里与人击鞠,赢了彩头,只可惜你没见着了。”
宋寒也不吃惊,因为古代娱乐有限,他们这些世家大公子,谁不会玩两手?便笑道:“那大哥刚才怎么也不下场?青竹在那儿看了老半天了,还嫌看得不够精采,我看日后有机会,你把我这丫头也带去。”她笑看着青竹,而青竹脸色烧红,嗔眼看着她,不好意思地道:“小姐,你又拿我开玩笑,我不理你了。”说着便看了一眼宋静之,自己跑进屋里去。
宋寒便笑了,看着宋静之道:“大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是也与人约好了去明月湖吗?”一边说一边请他到主屋里去坐,而雪融自是去弄茶水去了。
宋静之笑着随她进去,待坐下了,他看着宋寒,神色收敛着,沉吟了会儿,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宋寒便征征地看着他,随即有些了然,便不作声,只听他继续讲道:“祖母对祖父的感情很深厚。你出生时,祖父正在战场征战,半年来每每都是捷捷战胜,你出生三天,却突然传来了祖父的噩耗,祖母当时还大病了一场,也许你还不知,祖父一生从未纳妾,这对祖母来说是十分严厉的打击。所以,祖母对你的心病,原因并不在你,而是太过悲痛,才生出的一个执念,如果能放下这个,她对你的心病也就自然而然的放下了。我对你说这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就对自己否认,你永远都是大哥最好的妹妹。”他的话沉而有力,眼睛微微带着笑意。
宋寒垂着眉,宋静之的话令她觉得十分温暖,因为从来没人主动跟她说起这些,哪怕是宋夫人,也不过是劝她体谅着些,思索了一会儿,她方才抬头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马。有大哥这么一个会体贴关心人的好哥哥,寒儿就算有什么委屈,也不在意了。”她的眼里的笑意虽然淡淡的,却也是极温暖的。
宋静之看着她,微微笑着,拿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拨弄到耳后,动作轻柔,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淡淡笑道:“寒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过两年就要开始说亲了,到时找一个如意郎君,比大哥还要体贴你。”他的语气也不知为何竟带有点点伤感。
宋寒想了想,莫不是大哥和祈家就要定下来了?不禁带了些笑意,问了他两句,他却摇头说还没那么快,于是两人又说些别的话题,一时吃过中饭,宋静之便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