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听完后,神色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看着镜子里的疏影,叹了一声,劝说道:“既然大哥都说未见,这自然是真的,你也进去了,也未见着人。再说了,就算寒儿去了大哥的书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找大哥说两句话,这又有什么不能的。疏影,你一向侍侯我,咱们的情份自是深厚,可是寒儿也是我的妹妹,你对她的偏见太大、太苛刻了。早晚会吃亏的。”她说着,从她手中拿过梳子梳起发来,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疏影见她似也有责怪之意,不禁委屈。她就是不喜欢宋寒,就算她现在收敛了脾性,可回想从前的事,她就是对她所做的一切都看不上眼。再说她哪能跟小姐比呢?端王世子那样高尚的人,只有宋婉才配得上,她算什么?
她想到这,难免觉得不甘心,只是宋婉却又不在意,反倒有点怪她多事的样子,为免也在宋婉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只好郁郁地道:“我只是觉得二小姐的所作所为会拖累小姐,刚才若不是端王世子们有事先走,二小姐一定会被发现。这叫人知道了,小姐名声不也跟着坏掉?就是端王世子那里知道了,只怕也以为我们府里的小姐都是这般不知廉耻呢。岂不误了小姐的大事?”
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宋婉看着疏影,神情有些征愣,好半晌才问:“你是说,刚才在大哥书房里的客人是世子他们?”
疏影不知宋婉心里的心思,也没留意她听见这话突然落沉下去的脸色,只是冷笑了一声,说:“可不是,人家世子身份高贵,多少世家女子想要嫁他,他哪里会看上二小姐呢?我看二小姐是没怀好意,不知道想干什么呢?”疏影自顾自地从宋婉手中拿过疏子,这才不屑地住了口。
宋婉便任由她梳着,垂头凝眉端坐着,不知想些什么,疏影也没留意。青黛这时从外面进来,笑说:“小姐,夫人那里请了裁缝过来,叫小姐过去量身裁衣呢。连丫头们都不知多高兴。又是一年初夏至,今年比去年热闹多了,又说明日去平南王府里赴宴,这平南王府向来跟我们府交情不大,不知为何今年倒请我们去赴宴了。”青黛自斟了一盅茶过来,将凉的递给了小丫头们拿下去。
疏影心情一下子卓跃了起来,笑道:“这有什么难想的?那平南王府不就是长公主的婆家吗?和端王爷都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妹呢,定是郡主跟小姐交情好了,这平南王府便也有意和我们亲近。”
“这话倒也有理,”青黛笑道,“听说他家有两个嫡公子,一个嫡小姐,那嫡小姐出落得可漂亮了,就是一直只闻其人,倒也没见过真面目,不知性情好是不好呢。”
疏影笑着一面梳头,一面不假思索地道:“你看清月郡主的性情好不好。她既是长公主的嫡小姐,自是尊贵大方的,就算是眼光看高了些,人家毕竟门第摆在那儿。往日里见到清月郡主,我就在想,将来娶她之人还不知是身份如何高贵的一个人呢,现在又是一个郡主,他们家怎么就这样尊贵荣华呢。”她替宋婉再插上一根白玉簪子,只见镜中之人美若出尘,她笑着又道:“我们小姐能跟她们有这样的交情,真是莫大的福份,将来的亲事定也是美满如意、令人艳羡的。”
这话令宋婉脸色微红,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笑道:“你好好说你的,又胡拉扯上我说些什么呢。”
“没胡说。我听说夫人都在替你和大爷物色人选呢,咱们家天天都有人来说亲,你难道不知道?”疏影促狭地看着宋婉,只见宋婉脸色更红了些。
青黛便道:“你这小蹄子!整日说这些,怎么不见你害臊?咱们也先别说别人了,明日去了自然知道,只是我看那平南王的郡主,未必有你想的那样好。”
“这话又怎么说?”疏影不服气。
青黛拿出一条月白纱裙来,一边整理着裙角一边笑着说:“虽然没什么话流传出来,可是那平南王世子,在京中却也是有名声可寻的。谁说起了他不是一脸畏惧厌恶。有这样一个哥哥,妹妹可就不敢打包票了。”她说着拿过那裙子来,侍候宋婉穿上。
疏影便不吱声了,算是认同了她的话。宋婉听着她们说话,心想还是青黛心思细密,想得周全。
那平南王世子说起来名声是不好的,抿花宿柳,倚势欺人,听说前年还有被他毒打的贱妾从他府里逃出来,报官无人敢接这案子,眼见生路无门,那人就跳了河,官府还不敢去审查,压下风声,只是草草埋葬了了事。这件人命事情还没人敢报到圣上那儿,所以竟一直纵容至今。能放纵自己儿子这样目无王法,这长公主也不知是怎样一个人。
宋婉也并不多想,横竖这事情跟她并不相干,于是几人便过了宋夫人那儿去。
宋夫人那里热闹得很,笑着正跟杨妈妈说话,侍候她的贴身丫头秋屏、絮柳、春怡、若云也在一边让裁缝量着尺寸,宋夫人一向待下人仁厚,每次做衣裳也不吝惜钱财,这四个大丫环是她贴心的,从小就侍侯她,说起来也就跟她们一样,所以裁缝家的对着她们也是毕恭毕敬的。
见她来了,她们几人都笑道:“大小姐来了,快解救我们罢,这裁缝的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量身也量个半天。”
那裁缝婆子便笑道:“你们不乱动就好了,四个人闹闹嚷嚷的叫我怎么量?你叫她先量,她叫你先量,我量一下肩宽,又量不到袖长,乱七八糟的,倒先怪上我了。”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宋夫人便笑道:“你们好好量罢,人家还有生意要做呢,哪里有时间浪费?若是不要这新衣,你就直说,我让她多做几套给小丫头子们分了穿。看你们还玩不玩了。”说着,又叫宋婉过去她身边。
那若云便笑道:“夫人这是见我们天天在眼前侍候,生厌了,想要挑几个乖点儿的小丫头们上来,等熟练了,有感情了,便将我们扔到洗衣房去,这样就不碍她的眼了。我们几个还没有眼色,还不快量,难道还真要让她撵了去才后悔?”说得众人都笑得弯下腰来。
宋夫人笑着便假拧了她一下,说:“都是你这蹄子带头闹的!还敢说这些话来编排我!明日我就放你去洗衣房,让你洗几日衣裳再说!”
若云便笑着嚷疼,假意躲开,说:“夫人被我猜中了心思就拿我出气,这不是恼羞成怒是什么?”一时笑声不断,玩闹够了,她们也都正经地让量了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