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之征了起来,看着她的笑颜似中了魔力般,胸口有腔闷气舒散不开。宋婉便十分奇怪,皱眉疑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宋静之只觉得心中有股沉重的压力在压着他往下垂,他还是没能适应心中的变化。对于宋寒,他想亲近却又有些抗拒。那是他的亲妹子,四年来彼此都没有见过面,尽管他心中有许多想说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一会儿,他才强压着心中的矛盾,看着宋婉笑道:“你没有陪寒儿出去走走么?”
宋婉此时已经从喜悦中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沉稳,嘴角含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忙郡主的事情,哪里有空呢?”她眼睛看着宋寒,忽然想知道宋寒看着他们这么亲昵,心里会有什么感想?
宋家的子女里,宋静之是从小出了名的神童,且样貌出众非凡,性格稳重低调,而宋庭之虽然年小他两岁,却也是个极聪明急智的,因此宋寒在宋家就是个另类的表现,虽说两个当哥哥的对妹子自然是一样疼爱,但宋寒离开的四年时间里,宋静之与她的亲昵自不是才刚回来的宋寒所能比得上的。
所以此时此刻,宋婉才想知道宋寒的反应,是会嫉妒还是会自卑?
这是观察她是否当真改变了性情的最好测验。她垂了眉,微微抿了口茶水,敛了心思。
宋寒和宋婉坐在马车里,马车外是宋静之和唐元轼、温时庭骑着高头骏马,其余的几个友人有的说要去访友,有的则要在寺里多呆两天。
宋寒先前未曾睡中觉,此时晃晃晕晕的,只觉得困意来袭,便有些哈欠连连,难免有些不雅。宋婉看她这模样,率性而为,倒是有几分小时候的模样,不禁抿嘴笑道:“众人都歇中觉,只有你才往山跑。”言下之意是她这点倒是未变,与小时一样。
宋寒看着她,眼睛里被哈欠打得起了一层雾水,她也没理宋婉话里的意思,无精打采地道:“换了个地方,睡不着。”
宋婉便不言语,垂眉襟坐。宋寒见她这样,自己也没什么意思,既然不能睡,便想做点什么来驱散困意,于是撩开车帘看向外面的风景。
却见温时庭骑着马正在她们马车的侧方慢慢行走着,身穿月白锦袍,又长了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举止轻佻,略有些调戏良家妇女的嫌疑,不禁心里起了丝促狭的心思,心想改日等你娶了个母老虎,看你还敢调戏我?
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料温时庭似有感觉般,竟神奇地转过头斜倪着她,抿笑不语,不说话却比说话时流露的轻佻更多,似是本身就带有这一功能。
宋寒和他对看,竟觉得一丝好笑的趣味,这温时庭总是一副桃花轻笑横行人间的模样,莫不是以为世间女子都爱他那轻佻浪荡的举止?这边想着,那边温时庭却微微皱了眉,似能猜出她的心思,不一会儿,眉头舒展,竟向他挑了两下浓眉,模样恣意无束,似是带了挑战的一点意思。
宋寒不禁乐了,觉得这自得臭美的痞子风范恐怕也无人能及,便抿着嘴在那里忍笑,温时庭见逗她开怀,便笑了笑,转回头看着前方,吹起了轻快的口哨来。
此时日光向西渐渐倾斜,正是夕阳风光无限好,轻风吹起衣角,绿意嫣然,恣意的年华迎着光,慢慢向前,走向未知的将来。
宋婉却见宋寒眼神看向外面,神情似有些古怪,便疑惑地也揭起车帘来看,却见端王世子唐元轼就在她马车的侧前方,见她揭帘来看,似有所感,微皱着眉回头看她,两人眼神对上,他的冷酷带着严谨,她的沉稳带着温婉,两人都是男俊女貌,宋婉脸色有些飞红,微微点头致意,遂放下车帘。
她的心怦怦直跳,仿佛就要跳到嗓子眼里。和世子对望的刹望,他的转头回眸,他的眼神,他微皱的眉头,他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面孔,竟在心里如生了根般萦绕不去。她渐渐平复心跳,心里却像吃了蜜般,不知为何,竟觉得突然神清月明,似打开了什么,嘴角不禁含着笑意。
一路无言,进了城门,唐元轼和温时庭便告辞归府。宋静之骑马走在马车前头,保驾护航着她们回府。
一时众人下了马车,在婆子丫头们的簇领下去了宋老夫人的青松院,小丫环揭起帘子,众人还未进去,就听见老夫人笑着对身边侍候的人道:“可算是回来了,我这脖子呀都伸得快到天边去了,只是不知是瘦了多少,在外面哪有在自己家里舒服,这兄弟俩倒害我担了不少忧。”众人都笑了起来。
宋静之听了,一走进来就笑道:“原来祖母这么想我,可见这些日子您的精神还是那么爽朗,怪不得我日日都鼻头发痒,原来是叫祖母给闹的。”众人听了,更是笑个不停。
“你们瞧瞧,我就说他们回来,我们这个府里就热闹不少。庭之呢,那混小子又到哪儿闲逛去了?回来也不先来看我。”
宋静之上前去行礼,老夫人便招手叫他过来,拉着他的手说,“看,晒黑了不少,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虽然说是锻练心志,增长见闻,却也没少受罪吧。”
宋夫人便笑道:“娘这是太担忧了。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哪怕是一点肮脏的也受不了,银子又带得足,又有下人小厮侍候着,哪里会受罪呢?就算是受了一点罪,只怕他们心里也觉得值着呢。”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老夫人又问:“那庭之呢?没回来?”
宋静之便坐在她身边笑道:“没回来。路上恰好遇到他一个同窗故友,两人相邀去拜访一位隐退的先生,过两日再回来。”
“我就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性子,总爱往外跑,拘不得。”说着,老夫人又看着宋婉,担忧道:“你怎么又病了?总不肯好好吃饭,早饭吃那么少,身体哪能好呢?”
宋婉看了一眼宋寒,抿嘴笑道:“祖母又不是不知,不过是体质有点虚,向来如此,何必又担忧呢。”宋老夫人听了,默了一回,说:“就是因为这样,才担忧呢。”众人便不敢言语。
宋夫人便劝慰道:“静之回来,娘该高兴才是,婉儿的身体也没有这么差,不过是这段时间劳累了些,才犯了些旧疾,娘放宽心才好。”
老夫人便点了点头,道:“也是。”说着又问了宋静之几句外面的起行住宿一类的话题,再说笑一回,便道:“好了,你们都是刚回来,时候也不早了,回去收拾收拾,也就该吃晚饭了,呆会儿都到我这边来吃,大家聚一聚,我也好听静之说说外面的见闻。”众人都说是,便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