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店,张扬正坐在大厅沙发上悠闲喝着茶看着杂志,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我的消失。看见我,连忙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我。“你去哪了?手机也没有,人都找不到!”表情倒是很开心,完全没有着急的样子。
“没有,自己的一点私事。你很开心啊,事情办好了?”他身上有酒气。
“说来,要谢谢你啊!还真管用,中午三个人去吃了顿饭。老爷子对我印象不错,感觉不是很难搞定。”他喜形于色的表情真有点让人有点看不惯。
“你就是整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很有水平!”我挖苦他,本身自己也因为见到了方老师很开心。
“什么叫歪门邪道了?又不是占人便宜,而且有没有损人利己!只是认识一个人而已,说的那么难听。”他一点也不服气。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随便什么时候,反正事情都搞定了。你呢?”
“我后天还有点事情,那之后才能回去。”
“那就到时候跟你一道回去,你也要从我们那经过的。走走,找个地方吃完饭去。好好犒劳你一顿。”
我们坐在大排档的路边摊上时,我才能理解他“犒劳”的真正含义。
他自己要了两瓶啤酒,没问我要不要,很久之前他就知道我不喝酒了。刚刚只上了一盘龙虾,他两瓶酒就下肚了,没有找老板再要。
“哥,你是真不打算结婚生子了么?”他说的很大声,就害怕旁边桌子上的人听不见。
“你着急什么,管那么多。只管挣钱给儿子存着就是了!”我没好气地说。
“哥,你说你这样,我看着都累。你别当我喝了点马尿乱说话,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先前那几年,确实也因为心理毛病!去******心理疾病,后来你不还是因为李晓?”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脑还是他关心则乱。
我不理他,只顾剥龙虾吃。
“你说大学的那些人,现在哪个不成家立业了。不是我教育你,教育你我还不够资格,毕竟大学都是你带着,才没挂科挂到拿不到毕业证。我只是不甘心,你说你在我们这些人里,以前都是想你看齐的,现在倒好,一心只要自由自在,那妈的只剩下自由自在了,别的啥也没有啊。男人走再远的路,不还是要回到家里,回到老婆孩子身边!整天想这想那,啥用都没有!”他这些话估计也是憋了很久,想来毕业之后许多次见面,但很少是这样只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
“好好,张总,我知道了!我也是在想这个事情了!”我笑着打哈哈。
“你这个人就这个毛病,看别人的事情,看的明镜似的,自己的事情越整越不明白了!连我儿子有时候都问,有江爸爸,那江妈妈呢?”说完这句,他突然就闭口了。我曾经有段时间很失落自卑的时候,也自己问过自己这些年来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得到了什么。也想换一种生活的方式,但坚持不了太久又重新回到原点。后来想,是不是之前卡在了某个剧情里,一直没有完全走出来,才导致现在这种困境。因而,我这次也彻底辞了工作出来,找找解决的办法。
“不说那些没用的。说实话,我这次出来也是为了改变的。去学校那边见过老李和李晓,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前几天去找了我出生的地方,也是一个心愿。来这边是为了我一个邻居的事情,差不多也结束了。等这次回去之后,就安心上班,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就是!”我跟他说了实话。
“那就好,别到时候又绕到里面出不来就行!”语气不再像刚刚那般咄咄逼人“等下回去之后,明天找一家能钓鱼的农家乐,回头明天我们钓鱼去,算是真正的犒劳。你明天没别的事情吧?”他倒是换脸换的很快。
“没别的事情.”
第二天,两个人坐了很长时间的车,找到了昨天晚上联系好的一家农庄。虽说给准备的钓具很一般而且不齐全,但好歹也能过一过瘾。两个人离了几米各自安置好自己的钓台。水面很宽,水也很深,最关键的是这里的鱼不喂饲料,算是野生的,这样钓鱼的乐趣才能享受到。来的本来就很晚了,两个人刚做好窝,调好线,都快十点了,窝子效果出来还要一两个小时,索性就先去吃了午饭再来开钓。
十一点我们同时抛竿。很久没有这样悠哉的日子了,喜欢钓鱼的人都有很多理由,静静坐在水边的那种悠闲是别的情无法取代的。秋天里的阳光洒在遮阳伞上,熏的人暖暖的,偶尔来的一阵微风,感觉人像是喝了葡萄美酒一般。至于有没有鱼开口,能不能钓上来,那些都不是太重要了。而且,在这乡下水边,没有城市里的吵闹和繁华,整个人都能放空自己,隐约一种与世隔绝的痛快。两个人不再说什么话,享受这难得放松的机会,也专注看着水面上浮漂的动作。只是对方起了钩的时候,扭过头去看看什么鱼,有多大.
其实人一生中会有很多东西从你第一次接触之后,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丢弃。最开始我是跟着我姨夫去了水库钓鱼,那时候我还在读初中,一个暑假全是在水库边晒太阳。从那之后不管走到哪,身边总会有热爱这件事的人,大学时候周末一有时间,我和老李就把店丢给李姨,到处找钓鱼的地方。搬去跟王叔住,也是这样,有空就去海边钓鱼。渐渐就感觉这件事情自己做了很多年,读书时一直在做,毕业之后也没有放下,也会想如果哪一天我彻底不去水边了,又能怎么样!这样想下去又确实没有什么意义,那就继续这样做下去。也有很多惨痛的经历,但都不足以成为放弃的理由。
高中一次和我姨夫还有表弟去水库钓鱼,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那几天,天气也是最奇怪的几天,总是在中午有一阵大暴雨,然后烈日又出来暴晒。那天天气很热,我们自己划船去一个水中的一个长岛,三面的水都很深,颜色都是黑色的。我们照例打了窝子,后来发现窝子根本就没有用,水太深根本就没办法钓底。还在犹豫要不要换到那面水浅的地方钓的时候,厚厚的乌云上来的让人措手不及,根本就不给人考虑的时间,随着一道闪电滑过和巨大的雷声滚来,磅礴大雨就泼了下来。遮阳伞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风也很大,我们钓台在长岛一个下坡处,我们三个坐在那里都不说话。正在我们为那雷电战战兢兢的时候,身后的黄泥水就冲上了我们后背,来不及收拾东西,拿起手边能拿的东西往岛上爬去。不过还是被泥水冲走了很多钓具,我们哪敢去心疼丢了什么,索性伞也不躲了,也害怕岛上光秃秃的如果顶个那么大的遮阳伞会不会把雷给引过来,就那样淋着雨等雨停。也不敢贸然划船岸边,水面本来就翻滚的厉害。一时之间场面有种恐怖的寂静,谁都不开口说话,最后还是表弟开了玩笑“这雨要是一直下,把长岛也给淹没了,我们怎么办。”其实我们不是真的担心岛会给淹没,毕竟夏天的暴雨也就那一会,倒是被前后左右的闪电和雷声折磨的够呛,又是在那样的孤立无援没有可以藏身环境里。活这么多年,第一次对大自然的本色有那样深刻的认识。没有半个小时,雨就停了,一阵清风吹过,云层又散开来,简直是在跟我们开玩笑。结果谁也没了钓鱼的心情,带着草帽坐在岛上晒干身上渗透的衣服。
时光也是过的很快,遮阳伞的影子渐渐偏远了,看了下手表,已经四点多。没办法,还是早点结束,不然错过了车子,再回去就更麻烦。还没回到酒店张扬就接到电话,说是晚上有人请吃饭。他本来是想喊我一起去,看了我一眼我的表情,就知趣地摇摇头不再开口了。
我自己在酒店里吃了晚饭,饭后去散了一会步。想着方阿姨明天让我去的事情,按照俗套的想法应该是让我带点什么礼物,或者信物这类的东西。其实昨天见她第一面,我就对她产生了好感。她并不像我想象中一个国画大师的那种傲然脱俗,相反的很普通,很可亲。说话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性格上跟王芳诧异很大,虽然我一直跟王叔是忘年交,但王芳回家里来的时候我总是规规矩矩,喊我去他家吃晚饭,我也绝不说太多的话。但是跟方阿姨在一起并没有太多的顾虑,她很乐观,除了我刚跟她说起王叔他们,那之后脸上一直是平静的笑容,而且能感觉出来一点也没有勉强的做作。后来她说那句“现在还有什么害怕的!”时候,我还看见了与她年龄不合的少女般的娇气。
晚上张扬倒是很清醒,自己回来了,据他所说一点酒都没有喝。
“今晚上的几个人都是可以随便一点的朋友,关系很好,喝不喝酒随意的。我就没喝,酒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又摆出一脸的正经。
“哼,我还不知道你,肯定今晚那些人不是什么公司的老总,你不用去讨好他们吧!”说实在的,他有时候确实圆滑,但其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你就会挖苦我。”“对了,这个茶叶给你。晚上吃饭有个人非要送给我的,我对茶叶也尝不出来味道好坏。你拿去喝。”
我没有说谢谢。
“你明天干什么,要我陪你去嘛?不用的话,我就睡晚点起来,这几天都没睡好。”他语气有种很想要去的感觉。
“不用,你去了也没有用。我应该上午半天就搞定了,我们下午看有没有高铁或者飞机回去。”
“你那么着急干嘛?再快你明天晚饭之前也到不了!到我家吃饭还差不多。”他很不理解。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一想到明天见面之后的事情,就想着那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去,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不回去干嘛,你儿子都好几天没见你,也不怕他想你!”
“好好,听你的,回头我去让前台给定机票。你要去我家看你干儿子不去?还是先回去?”他好像知道我这么着急回去是有着什么急事,只是我不说,他也没有硬要问我。平时他的性格是不会问我要不要去,就直接把票给定好的。
“这次先不去,回头事情都解决好我再去看他。”说完我就去洗澡,不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