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前,我本能地转过身拍出一掌,虽未打到凶手,但也看清了来人,是一个身黑衣的女子。
“哗啦”,凉水肆意朝我涌来,冰冷的感觉让我打了一个寒战。明明水并不深,但我却出不去——我不会凫水。
我刚要叫人,忽然感到脚下有一股力,在猛地将我向水里拉,那股力很猛,让我抗拒不得。不用看,脚定是缠了水草了。只能暗道自己倒霉,却无可奈何。头沉入了水中,渐渐地,我失去了意识,脑袋一歪,眼睛闭上了,不省人事。
碧展殿。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具体内容是什么已经记不得了,那个梦好像很漫长,永远都没有尽头。
只记得最后,亓夜与亓佑一起,亲手将未央剑插入了我的腹中。
“为什么……为什么!”我怒吼,眼猛地睁开,不是亓夜,也不是亓佑,而是一脸焦急的素贞。她见我如此,猛一惊,忙按住我的肩膀,眼中满是担忧:“主子,主子你怎么了!”言罢,又在我耳边悄悄道:“王爷来了。”
我这才意识到周围有人,想到刚在他们面前失态,脸颊不禁羞红,对素贞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欲要向亓佑行礼,然而还未起身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按住,紧接着头顶传来亓佑沉稳冷漠的声音:“你身子弱,不必行礼了。”
一股暖意涌了上来,我莫名其妙地觉得感动,尽管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依旧听了他的话,乖乖点头,重新躺下。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敢说话,屋中静得不能再静,静得让人害怕,让人心惊。
最终还是沐氏走上前打破了沉默,她亲切地拉起我的手,满脸的关心:“姐姐你怎么那么傻呢,这几天宫中出事,你就应该在殿中好好呆着,怎么能随便去湖边呢?你看这不,姐姐这么一落水,可就好久不能下床了,还耽搁了殿下的时间。姐姐,你真不该啊!”
这话说得似嘲讽,似辱蔑,一声声姐姐和那一句句牟利的话语在提醒我,我永远不得宠,永远不可能成为淮王府真正的主子!
“多谢妹妹关心。”我心里早将她骂了千遍万遍,面上却依旧一副病态,“我天生身子弱,这次让殿下和妹妹担心了。”
她又好像个正义英雄一般义愤填膺,气愤地说:“是谁害得姐姐落水的,若让我查出来一定不饶她!”
呵!我心中冷笑,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装得这么好干什么?若是那天被人揭发了……呵呵,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嗯?沐连潇。
真是让人期待。
“王府戒备森严,外面的人进不来。推谢彦落水的一定是府中的人,”亓佑面色一寒,对侍卫道,“将府上所有的人都押下去严刑拷打,直到招了为止!”
我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这亓佑要查出凶手,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淮王府的名声。毕竟若这件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我看着他冷峻的后背,那刚毅的线条让我微微一怔,佑哥哥,为什么我们要认识?为什么你是我的杀母仇人?为什么我要与你扯上那么多的瓜葛?许多年以后,我对着窗户常想,是不是若我们不相遇,不认识,你做你的淮王,我做我的冉颜,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是不是就不会像后来那般,无法挽回?
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当看到亓佑身旁的沐氏的狠毒的目光后,我才发现自己想多了,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心虚地避开了沐氏的视线。
就在沐氏要发威时,一个侍卫忽然急匆匆的跑进来,这令沐氏有些不满,忙斥道:“怎么了这么急的?没看见王妃姐姐和殿下以及各位姐妹在这里吗?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侍卫也知道自己错了,向沐氏请了个罪,转头向亓佑说:“王爷,招了!”
我清楚的看到,沐氏在听了小厮的话后背明显地僵了僵,但动作很小,且她马上恢复了状态,故没有其他人发现。“谁啊?”她一脸好奇的样子,仿佛很关心这个话题。
关心..呵,她怎能不关心呢?一场她自编自演的戏,若被人拆穿了,岂是不好?虽躺在她身后看不到沐氏的正脸,但仅仅是她那妖娆的腰,就让我一阵恶寒。宠沐氏,一定是亓佑这一生干过的最错误的事!
相比起沐氏的“激情澎湃”,亓佑显得十分冷静沉稳,他宠溺地摸了摸沐氏的头,再冷冷地说:“人。”亓佑不愧是亓佑,说的话永远是那么简单。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被人拉了进来,她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一看便知道受了不少苦。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人整成如此,这亓佑,也真是绝了!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停,嘴中还道:“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也是被迫的,求殿下饶了奴婢,奴婢愿来生为殿下做牛做马以报殿下大恩……”
她还想说下去,亓佑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够了!你不是跟着安婷么。”
亓佑这句话如同扔入水中的石子,迅速泛起一片涟漪。
若我没有记错,这丫鬟名曰丽影,是安良娣安婷身边的贴身丫鬟,平日跟着安氏也没有什么动静啊,怎么会忽然想害我?
这安氏也并非什么名门闺秀,她没有什么家世,但她的叔叔却是令国元老安丰,就凭这一点她确实有资格叫嚣。但我查了她的资料,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矜持文雅,举止端庄,一副淑女风范。我也没得罪她,她怎么却要坑我?
各房妾室听了亓佑的话后纷纷议论,有说是安氏干的,也有的说是沐氏指使安氏干的,说法不一。
我则死死盯着安氏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面部表情。
只见她的脸先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绿,从安详到不安紧张再到失望,倒是精彩的很。虽然丽影是安氏身边的丫鬟,但我在潜意识里仍相信,安氏不是幕后黑手。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亓佑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关节发出阵阵刺耳响声,让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说!”亓佑黑着脸,狠狠地吐出一个字。
丽影看了看安氏,又看了看沐氏,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她犹豫少许,道:“是安良娣指使奴婢做的!”她欲言又止,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下唇,面色挣扎,但最终还是艰难地说,“其实安良娣是因为想对沐夫人下手才与夫人交好的。安良娣的温柔贤淑,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她经常打骂奴婢,还骂奴婢的家人,”说至此,她还撩起袖子,臂上果真是一道道触目的伤痕,惨不忍睹,“但奴婢天生贱命,不敢还手。安良娣想做淮王府王妃,无奈王妃已有人选,良娣十分嫉妒,便吩咐奴婢杀了王妃娘娘。奴婢劝了良娣,但良娣不听,还以奴婢家人的性命做威胁,奴婢无奈,只能遵了良娣。殿下,奴婢这条命不值钱,但求殿下可怜可怜奴婢的家人啊!”
我将丽影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笑。不错,有胆量。
安婷此时已经吓的脸色苍白,她踢了丽影一脚,嘴中道:“你胡说什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罢,又转身向亓佑行礼,“殿下,妾身是冤枉的啊,求殿下为臣妾做主!”
顺便还带几滴眼泪,楚楚可怜的样子何人不怜?但她刚才的动作与话语,在亓佑眼中,只是心虚。
“来人!”亓佑冷血地道,“安良娣欲害王妃,毁我府荣誉,罪不可赦,拖下去……杖毙!”
我一惊,心中虽怜悯安氏,但却没有出口求情,因为我知道,那样只能引火上身。我看着安氏被拉下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地闭上了眼。
剩下的,都不关我的事了。
后来不知沐氏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亓佑将丽影给她,这些我都不关心了;但亓佑临走前竟让他的暗卫明是留下来,美其名曰保护王妃,其实与监视无异。
我半躺着喝了一碗药,趁素贞离开之时想去沐浴。但刚起床便被明是拦住,他问:“王妃娘娘要干什么?”
我不悦的皱了皱眉,闷闷地吐了两个字:“沐浴。”随后像想到了什么,一脸坏笑地看着明是,“你不会想服侍我沐浴吧?“
“咳咳,娘娘说笑了。属下不过是想,娘娘沐浴须人服侍,可否叫个婢女来?”明是汗颜,面上却只能装着严肃。
我轻哼了一声,叫道:“月儿。”
话落,从门外进来了换上宫女服饰的千月,她行了个礼,然后搀着我,避开明是进了浴室,一路畅通无阻。
我在浴室享受着千月的揉搓,神情放松,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事情如何了?”
“一切都照主子的计划安排,她并没有发现。”千月手上动作未停,声音飘渺。
我点了点头,心情放松了许多,又道:“对了,算一算我在淮王府也待了一个月了,是时候回家省省亲了,国法不可违嘛。到时候回楼一趟,顺便让落办一件事。”
落是云楼的杀手,终日以面具示人,性格冷漠,不好相处。但若你给了她些好处,让她帮你做事也未尝不可。
我让千月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