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请皇上明察。”
“青儿这封遗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为慧夫人责骂过她,她怀恨在心,所以才在琴弦上下毒报复,并无他人指使,皇后为何还要继续追查,浪费时间呢?”
“皇上,被害死的是您的亲骨肉,您居然说臣妾追查此事是浪费时间。”
“皇后也说死去的是朕的亲骨肉,那就应该了解朕此刻的悲痛不会比皇后少。但是现在真凶已经畏罪自尽,也算是替慧夫人母女报了仇,皇后何苦要闹得后宫不得安宁呢?”
看到萧沐坚定的神情,容婉月知道事情再无转圜,便不再多言。她还记得那日得知蒙慧被人下毒时萧沐愤怒的样子,她相信他的愤怒是真的,他的悲痛是真的,可是他今天的冷漠却也是真的,她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
而此时的萧沐也痛恨着自己,得知孩子夭折时他愤怒得失去了理智,那一刻他真的是想找出凶手碎尸万段。但是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虽说自己登基以来朝局渐渐稳定,卫国自联姻后也并未再侵袭边境,可是他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自己的根基终究未稳,这次的事情,幕后的指使者必然是后宫中的妃嫔,若是普通妃嫔还好,他可以秉公处理,但若是家中权势显赫的那几位中的一人,他必将陷入两难境地,若是依法处置,很可能引起朝局动荡;若是不依法处置,那自己必将落下徇私的名声。所以,虽然他心中愤恨,虽然他知道青儿只是个替死鬼,也只能就这样了结此事。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君主,他痛恨自己的身不由己,更痛恨那些拥有权力,与他抗衡的人,他发誓,终有一天,他要将所有的权力都握在手中,不在掣肘于人。
容婉月不能替蒙慧报仇,就只能想尽办法安慰她,除了时常去看望她,还把蒙思调到了凌波殿,希望有哥哥在身边的蒙慧能够早日好起来。
蒙慧因为难产失血过多,躺在床上昏睡了几天,皇上命孙太医为她仔细调养,她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可是当她得知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便夭折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每天什么都不做,只是近乎疯狂地弹琴,容婉月已命人给泠歌换了新的琴弦,一向爱琴的蒙慧竟没有发觉。她怎么可能发觉,此时的她似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觉,饥饿、寒冷、疼痛她统统感觉不到。她用力地挑拨着琴弦,泠歌在她的手下发出凄惨的悲鸣,她不停地弹琴,小环劝不住、蒙思挡不住、容婉月也拦不住。实在没有办法,蒙思会将她强行从琴前拖走,逼着她吃一点食物,可是稍不留神,她便又回到了琴前,蒙思害怕弄伤她,也不敢过分强求。
容婉月去请萧沐来看看蒙慧,萧沐开始还去过几次,可是看到蒙慧那伤心到疯狂的样子,他内心的悲痛、愤恨、屈辱就一齐涌上心头,渐渐地,他也就不再踏足凌波殿。容婉月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可是却痛恨他的冷漠,在蒙慧眼中,他是知音,也是夫君,而他此刻却对她不理不睬,这也让容婉月想起这个男人前世是怎样对待自己的,仇恨便更增加了一分。
蒙慧产后本就体弱,加上没有好好调理,整个人渐渐瘦了下来,弹琴的手指也渐渐失去了力气,终于有一天,随着泠歌琴弦断裂的声音,蒙慧整个人倒在了琴上。
一直在一旁守候她的蒙思飞快地冲上去将她抱到床上,又着人去请孙太医。孙太医一边诊脉一边摇头,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慧夫人已经油尽灯枯,回天乏术。”听到这个消息,蒙思几乎已经站不稳,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敢问孙太医,娘娘她还有多少时辰?”孙太医依然摇头:“恐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哥哥,你先出去,我有话想和皇后娘娘单独说说。”听到蒙慧病重的消息,萧沐和容婉月都第一时间赶来,但是蒙慧一直昏迷,萧沐等不到她醒来就先行离去,而容婉月一直坐在她的床边等待,蒙思虽不方便在寝殿中常留,但也不时进来看妹妹是否醒来。
“皇后娘娘,慧儿知道您是个好人,这段时间慧儿虽然举止有些失常,但是哥哥说的话也能记得一些。他说皇后娘娘十分自责,觉得是您安排我进宫,害了我一辈子。慧儿想告诉皇后娘娘不要责怪自己,慧儿虽然在宫中经历了许多是非,但是也遇到了皇上这个知音,慧儿敬重他、爱慕他,这辈子能遇到他,慧儿知足了。”蒙慧本就虚弱到了极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更是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躺在床上费力地喘着气。
“慧儿不要说这么多话了,好好歇着,等着皇上来看你。本来皇上一直在这等你,因为有紧急的朝政要处理才刚刚离开,他知道你醒了一定会马上赶来的,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皇上马上就来了。”容婉月自然不忍心告诉她萧沐是怎样的冷漠,她也不敢把中毒的事情告诉她,因为她没有办法替她找出凶手,告诉她只能给她更大的打击。
“皇后娘娘不用骗慧儿了,慧儿知道皇上并不爱慧儿,他只是喜欢听我弹琴,现在我不能弹琴了,皇上他就不会再来了。”蒙慧一边说,一边留下了眼泪,她无力去拭泪,也无力再说话,只能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无论蒙思和容婉月再怎么不舍,蒙慧还是走了,她的生命永远停在了22岁。皇上下旨追封她为敏妃,葬礼也办得很风光,但是在容婉月看来,皇上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安罢了,蒙慧生前他没有好好爱她,蒙慧弥留时他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现在蒙慧已经死了,他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她容婉月发誓,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负心的男人,为了前世的自己,也为了今生的蒙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