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处,此时边关陷入苦战。
突厥人骁勇善战,是“马背上的民族”,这话不假,这帮“蛮族”打起仗来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不杀至全军覆没绝不轻易罢手。加上朝廷近年对军队多次大换血,调去的新兵不耐苦寒,多生灾疾。这仗,也打得十分艰辛。好在先祖在建国初便设立关卡哨所,依山修筑城墙,占尽天险,此处易守难攻,也并不那么困难应付。
但是长久下来终归也是扛不住的。唯有把敌军彻底打倒,结束这拉锯战,战争才得平息。
可如今我军每况愈下,不堪疲惫,又谈何容易?且不说这外因问题,我军与敌军在人数上也是处于劣势,差距明显,要打分明是险中求胜,三个月,真的够吗?
李彧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不会拿人命去赌。只是懊悔自己无能,无法遵守约定,也无法打赢这场战事。
已经······这般久了,你还好么?李彧无言,看向那一轮皎月。
“香水姐!你在做什么?”桃满馥嘟起了小嘴,凑到陶香水身旁。
不出几日,陶香水对这“妹妹”喜爱不已,直接引为闺中密友,无话不谈。此刻早已见惯不惊,慢条斯理地添下一笔朱砂,“绘图。”
桃满馥定睛一看,“这画中是何物?神态如山鸡映舞,如鸿鹄欲飞,动作似鹰隼相斗,似鸳鸯双栖。”
陶香水抿嘴一笑:“此乃《凤求凰》,真白背那么多酸辞了。”
桃满馥心中亦是窃笑,这凤凰那是这般模样?表面却故作高深,双眼直盯着那画,口中念念有词:“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又见陶香水满面迷茫,这才负手谓曰:“可是作绣品图样?”不待她回答,又做回原先那副神态,讨巧道:“你这手生的这般灵巧,不若将来开家绣坊?”
陶香水一时被那桃满馥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一面吸引,只当她涉世未深,便笑着摆手:“莫再说‘商人重利’、‘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此话,便是女子本就不该抛头露面。我也不擅此道,日后未必穷到要去经商,何况我原本就寻思,以后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到老来看膝下儿孙满堂。”
行不行还没定数。桃满馥心说。还是迅速转移了话题,“香水姐,你小字‘湘水’,那本名呢?”陶香水的生母出身湘江地区,于是为她取小字“湘水”,后又干脆取谐音,改叫“香水”。
“我么?父亲为我起的名字是——汐醉。不过太难听了,便一直以小字称呼。”
桃满馥点点头,原来如此,真是巧啊。不再有所动作,只是言曰:“好名字,夜间潮汐起落宛若舞蹈,的确令人心醉。”说完却暗道不好,先前吟《凤求凰》便也罢了,可显然桃满馥目前的身份不该有闲暇做”夜间观潮“这等风雅事的。
所幸陶香水并未在意,反而牵着桃满馥的手笑道,“是了,都是水。我嫡长兄······我大哥叫陶玉湖,我大姐叫陶梓潋。都是与水相关,不知怎的,我家全是五行缺水呢!”
陶玉壶?桃子脸?桃满馥暗笑一声,还是陶汐醉最好听了!
“那么,你好不好奇······我叫什么?”说完桃满馥就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好好的,非提名字作甚?暴露了身份如何交代?美色误人啊!真是以前同李彧呆的久了,心眼都少长几个!
陶香水沉思了一会儿,慢慢且一字一顿道:“不,好,奇。”
幸好美人也没长心眼。
是夜,李彧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他在想如何赢得胜利,平定北境,回去才好见她。
三月之期已过一月,不知她过得如何,这一月他是写了几封军函,也顺道托了信给她。不过她从未回信,口信也无。
他在想象她读她的信,手指拿起信,用随意的语气念道:“馥儿见字如晤···”
每每想到她,他便觉心思波动。倒非说心如乱麻,但做起事来却是事半功倍。
打仗时,他站在城墙上首箭定会射中敌方大将;布谋时,他也每次都能准确洞察敌情。
他想及此,忽然心生一计。一个连环计。
步步紧逼,环环致命。
很完美,但简直是和时间赛跑。两个月很赶。可他从不拿命开玩笑。此计牵一发而动全身,动辄推翻重来,不能出一丝差错。
不过,他有这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