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总是特别的淘气,你努力想看清的东西,往往怎么使劲都看不清,就像现在我怀里的姑娘,尽管在我眼里她只是一团白色的光芒,我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柔软,她的温度,这样的艳遇总会让一个男人的心情大好——至少在我推开她的狗嘴之前,我的心情都很不错。
“黑山很喜欢你。”阿克萨拍了拍大白狗的头对我说:“他这是第一次给别人洗脸。”黑山很配合的低狺者,刚刚舔遍了我全脸的舌头从嘴里掉出来半尺多长。这是一条我不太认得出品种的大狗,在草原上很少有纯种的狗,这里也不会有人去在意这些玩意,但应该是一条好狗,膘肥体壮,就是浑身的白毛稍微带着点乱卷,乍看起来有点像一只大绵羊,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一条纯白毛狗的名字叫‘黑山’,不过它是猎手阿克萨最喜欢的狗。
我们是在离开塔伦镇的第三天碰到阿克萨的,他和他的同伴出来打猎,然而路上有两匹马忽然猝死了,只有一匹马的两个人碰到我们这个牧羊队伍,就请求和我们搭个伙,用我们的牛车帮他们驮着沉重的装备,只要走到甘都牧场,他们就能找牧马人买到新的马,继续出发。
牧人达古和桑吉很热情的接纳了他们,虽然说是猎手,实际上也都是合格的牧人,可以很好的帮忙照顾羊群,至少比跟着的两个牧童可靠的多,尤其是最近都在乱传,说有一伙狼群跑到了这一带附近,虽然谣言不一定是真的,但是有这么两个全副武装的猎手在身边,心里毕竟踏实多了。尤其阿克萨还是个难得的妙人,不但会惟妙惟肖的模仿各种鸟儿的叫声,或者唱一出苍冷的长调,还会讲好多草原上的传说故事,不到一天的时间,两个小牧童已经完全成了‘阿克萨大哥’的跟班。
他确实很棒!与一般的草原人不同,他更高大健壮,肩膀宽阔而厚实,双眼也同样坚定有神,配合特意蓄着的短须,卖相和电影里明星都不相上下,更何况还有一身紧凑得体,又拉风的要命的猎手打扮,再加上挂在腰带上那一排耀眼的小刀,他还当即给两个牧童一人送了一把,大一点的薛伦八岁,小一点的卜卜五岁,他们之前在家时都只有一把装样子的木刀,现在总算是得了真家伙,薛伦小心翼翼的把刀子插进靴筒,而卜卜兴冲冲的拿给他哥哥看。
卜卜的哥哥就是桑吉,也是牧队的队长,不过这些羊并不是他的,都是老板达古的,一个长着特别斜长的苦瓜脸的中年男人,据说之前他买卖做到很大的时候,有过十万只羊,然而因为某些我们并不知晓的曲折过程,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只羊,这一次把羊送到甘都,是准备在那里把羊都处理掉,从此转作别的行当,因为是最后的家底,所以他还特别请了桑吉,塔伦最棒的牧羊人来送羊群。
桑吉的个子不高,但是身量很宽,而且非常结实,皮肤黑黝黝的,看起来仿若泛着石头般的光泽,卜卜举着刀跑到他面前,他笑着捏了捏弟弟的鼻子,仔细看了刀子的尺寸,等卜卜跑开之后,摸出一块软皮子——牧人的刀需要一个好鞘,只有猎手的刀才亮闪闪的别在腰带上。
扎营的地方是草原深处的一个小海子,牧队要在这里停留三到四天,给羊吃饱喝足了,在路上才不会过分的掉膘,本来就是闲人的我这时更是站都不想站起来,躺在牛车上呆呆的看着天空。
阿克萨在一旁摆弄着我的相机,发出一阵阵咔嚓声。
“周记者,这东西怎么用?”他显然不会用这一款相机:“和我以前用的不太一样、”他伸手冲我比划,看手势应该是一款很老很老的傻瓜机。“可惜那个坏掉了。”他叹了口气:“而且胶卷好难买到。”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胶卷已经被淘汰了,现在都是数码机:“你喜欢摄影?”
“射什么?”他呆呆的问我。
“就是照相,你喜欢照相?”我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说。
“喜欢!”他用力的举着相机,露出一个大笑脸,一口白牙很好的说明了他并没有抽烟、喝浓茶的不良习惯,他的伙伴,从进了队伍就没怎么说过话的那个,名字叫张汲,始终闷坐在另一辆牛车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着呛人的土烟,据阿克萨说他是个退伍兵,虽然是个闷葫芦,但是枪法很好,阿克萨也是第一次和他搭队,因为阿克萨很久以前就想亲手猎一头熊,然而对于草原上只有粗制火枪的猎手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刚好张汲有一杆部队带出来的旧枪,而且保养的很好,所以他们才有了这次出行,从甘都再走五天,就能进入一片原始森林,据说里面就有熊。
“到时候我想和熊照个相。”阿克萨喃喃的说,“我都攒了一盒子胶卷了,相机却坏了,”说着,他又举起相机端详着底部:“胶卷从哪放进去?”
我看着他的蠢样,忍不住笑,拿过相机,教会了他最基本的功能,“注意充电,能用好几年的。”我说着把充电器也塞到他手里“送你了。”
“真的!可是你怎么办,记者可不能没有相机。”
我拍了拍我的我的旅行背包:“记者的相机和猎手的刀一样重要,怎么可能只带一个,我还有,你拿走吧。”他听了笑的合不拢嘴,看了看相机,又看了看我的包,说:“等我打了熊,把熊掌送给你!”说完就端着相机跑出去,到处拍照,看那个样子,等不到天黑,剩余的电量就要用完。
一部徕卡换一个熊掌,这生意很难说赔赚,也许大家都会觉得心满意足,至少我现在很满足,而且躺在背包上看天也很享受,那么蓝的天空在别处可看不到,很值得拍下来作纪念,但是我的背包里并没有另一部相机,当然我也并不是个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