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深夜,天都东城的玄武侯府,仍然热闹非凡。这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宅邸之间四通八达,在王侯遍地的天都,玄武侯府算不上豪奢,但水榭花都,雕梁画栋,王侯之府该有的庄严肃穆都有,却也丝毫不少。
为了庆祝玄武侯府的长孙百日的之喜,侯府大排流水席,宴客三天三夜。放眼中州,如今三大家族中最为春风得意的就是“玄武侯”欧阳家族了。论人阮家的继承人是个女娃,不能成大器。论权势,白家虽出了一个贵妃,但其余子孙却多为纨绔子弟,就是勉强称作精英的白英俊近期也陷入嗜赌成性的风波之中。反观欧阳家族,玄武候的三个儿子,嫡长子欧阳玄辕为人忠厚勤勉,朝堂内外,人缘好人脉广;老三欧阳玄彬两榜进士,在礼部任职,虽然做的是些抄录,整理文书之职,却是皇帝近臣,是个让人眼热的职位。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二子欧阳玄朗,虽为庶出,确是欧阳家中最为惊才绝艳一个,十四岁从军开始就屡建奇功,后调至刑部主管刑狱司,位列正三品,是整个中州最年轻的正三品官员,与太子穆楚歌并称天都双璧。
而此时前院依旧灯火通明,戏台上也正热闹的上演人生百态嬉笑怒骂,众人酒酣正浓,谁也没注意玄武侯的二夫人,正悄悄离开向后院走去。
站在假山僻静之处,眺望远方的二夫人,虽已年逾四十,身段却依旧窈窕,一件合身的枣红绣花百褶裙,同色对襟小袖上衣,裹着一件墨荷色织锦披肩。虽看不清容颜,但微微露出的肌肤却依旧白皙透亮。
“夫人,少爷从南陵回来了,您是否要见见?”一个仆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低声说着话。假山旁的身影微微一震,终究摇了摇头:“不用了,让他早点回房歇着吧。”
“是。”仆人点点头,但并未离去。
听着身后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二夫人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往假山旁又靠了靠,身体明显僵硬起来。
“母亲,我托人带了几瓶雪莲水,已经放到您和太夫人房里,这是雪山一族的圣药,可养身驻颜。”
“好,谢谢。我也乏了,先回了”枣红色的身影,拉了拉披肩,甚至连头也没回,就让守在一旁的仆人掌灯回后院。
一个身着披风的素衣男子从阴影处慢慢走出,看着二夫人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唇角尤带一丝微微凝滞的笑意。
“喵”一只小白猫懒洋洋的走到他脚跟前,赖在他脚旁后就再也不愿前进一步,吐着小舌头撒娇一样舔着他的鞋。看着这只小猫,男子嘴角的笑意明朗起来,将小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柔声说道“雪儿又胖了,不能再吃了,胖了就不漂亮了。”
“玄朗哥哥,你也发觉雪儿胖了吧,它就是贪吃,怎么劝也不听。”甜润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欧玄朗转身相视一笑,眉眼已是望不尽的温暖柔情,醉人微笑,很难想象有着这样卓尔不凡让人如沐春风的欧阳玄朗,却掌管着最为恐怖无情的刑狱司。
天都双璧,一个艳丽夺目的让天下女子顿失颜色;一个是占尽柔情的翩翩公子,这样两个人,明明毫无相像之处,却又像彼此对立的明镜,显现的是另一个不同的自己。
“灵环,这么晚还不去休息?”将已经昏昏欲睡的雪儿放到她手里,一阵微风吹来,夹着深夜的凉意,吹的灵环的双颊绯红。欧阳玄朗看着纤细柔美的她,微笑着将身上的披风除下,轻柔的披在她的肩上。
看着身边温柔的男子,脸已经红的发烫,心跳的又急又快,内心喜悦的想要蹦跳起来,但礼教又告诉她,矜持要矜持,她可是天下第一庄的大小姐乌灵环,不是那些花痴女子。可,真的很要命啊,玄朗哥哥眼神那么迷人,笑容那么柔情似水,她感觉就要被这温柔淹没了。
“喵~”雪儿的突然的叫唤,一下子唤醒了发呆良久的灵环,她猛然发现自己竟无意识的用力抓着雪儿的猫腿,这才使已经几乎睡着的它叫唤起来。
“夜晚风凉,早点回房吧,雪儿也困了。”欧阳玄朗体贴的化解了灵环的尴尬,边说边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披风,将披风领仔细系好。
“谢,谢,玄朗…哥哥,我回房了!”不敢再看一眼,灵环低着头转身就要走,可刚一迈步又觉得这样不妥,赶紧转身行了个礼,从始至终都未再抬起头。
看着灵环小跑几步,又规规矩矩走几步的样子,欧阳玄朗边笑边摇头:“金木,灵环小姐走错方向了,你跟上送她回房。”
“是。”阴影处迅速闪出一个人影,直追灵环身影而去。
佳人已远去,而这墨墨深夜,瑟瑟寒风中,终究又剩下他一人;前院的欢喜更是映衬着此时的无边落寞,欧阳玄朗抬头看着天空,月朗星稀,看来明日将是一个多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