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染红的衣裳,一条醒目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魏笑疼得皱眉,唇色发白。
“轻点,你想弄死我啊?”
皇腾听着魏笑有气无力的声音,纵然心里莫名恼火,下药的时候却轻了许多。
“忍着。”
“公子,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死嘛。”
虽然伤口很疼,但魏笑还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来调侃他,这样做有助于分散她的注意力。
“……”
“公子,我大难不死,莫约要有好事发生。”
“……”
“比如你的人已经找到你了,解药什么的可以给我了吗?”
“……”
包扎的手一顿,这魏笑天性单纯得让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细眸一眯,打结的时候施了点力道。
“啊,疼!疼死我了!你倒是轻点啊!”
不管呲牙咧嘴的魏笑,皇腾将染了血的手帕扔到桌上,走到铜盆前净手。
“青鸟,把它们烧了。”
“是。”
一直站在外面的蓝衣少年,低眸进来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后,又退了出去,关上门只剩皇腾和心不在焉的魏笑。
“你去哪了?”
魏笑一愣,清楚皇腾是在问她被抓走一事,但她不能说,倘若告诉皇腾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他便会知晓她的秘密,温娘一而再再而三交代她的话,她可不能再犯浑。
“我被人抓走了,就是上次在安红阁里,我去给你寻路,撞破了一桩好事,那男的记仇,抓我想报复,然后我伺机逃跑了。”
她故意没说赌约一事,就大概说了起因是因为给皇腾找路,这一理由十分充分,她自己都觉得很是机智。
“男的?什么男的?”
“我不认识他,就知道叫离悠。”
离悠!他停下擦手的动作,淡褐色的眼瞳里满是戒备,没想到离悠这家伙居然也要来掺一脚。
“我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魏笑不懂皇腾话语里的讥讽,她捂着伤口,疑惑地看向他。
“什么意思?”
“从来没有人得罪了离悠,还能活着离开,你是第一个。”
他的话让魏笑想起了尔舒和琴心,这个离悠这般可怕,空有一幅美丽的外表,却如野兽般冷血没有温度,无法靠近。
“明日就是梵花盛典,你好好养伤,韩大人还在担心你呢。”
留下未回神的魏笑,皇腾转身出门,青鸟随即关好房门,那俊美的五官深刻凝重。
“离悠现在在洛城,你们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吗?”
“属下该死。”
九州城的小主子离悠公子此刻出现在洛城,而他们却没有收到半点风声,青鸟只知失职,埋首低头。
“这个节骨眼上离悠抓走了魏笑,这其中怕会有什么缘由。”
“魏姑娘方才说不认识离悠公子,会不会只是一场误会?”
皇腾不完全相信魏笑的说辞,依离悠的作风,若是他打定主意要报复谁,那人是绝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九州城的老爷子什么动静?”
“据眼线报,老爷子给离悠公子安排了场婚事,做主的是皇太后。”
放眼陆北唯一可以与大周抗衡的地方那就是九州城,它地理位置奇特,被险山环绕,易守难攻,是大周的眼中钉肉中刺,可偏偏九州城的老爷子是个古怪的江湖人士,守着一方富甲城池,却向大周称臣,所以一直以来双方都相安无事。
神色一紧,太后想拉拢九州城的势力不是一天两天了,趁着梵花盛典,向皇上请了这门亲事,将她母家的女儿嫁给离悠,如此一来,武家的地位便无人可撼动。
“离悠不可能会乖乖娶武家的小姐,他好男色。”
提到九州城的小主子,青鸟的头皮就一阵发麻,早些时候遇见过这位爷,喜男色不说,若是长相不好,身姿偏差,那就是惹他不高兴,他不高兴时仿佛地狱修罗,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九州城是个烫手的山芋,离悠更不是等闲货色,他昨日既然抓走了魏笑,少不了会知道些什么,你安排人手暗中监视,如果稍有动静,需先下手为强。”
“属下遵命。”
皇腾盯着魏笑的房门,他一定要得到龙之谜,拦路者死。
摸了摸干净无暇的脸颊,那两颗朱砂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魏笑左右照着铜镜,看到脖子上被莫莫划伤的刀口,有些惆怅。
莫莫是为了尔舒,她并不怪她,尔舒的死她的确要付一半的责任,只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可惜了,遇见一个残忍无情的人白费了一生。
温娘和她说过这世间的情、爱,她全然不懂,可那日见尔舒对离悠的感情,又甚是动容,还是布袋叔叔说的对,什么情啊什么爱的都比不过一大堆好吃好喝的人间佳肴。
“也不知道温娘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
魏笑抬手顶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洛城的夜空总是月明星稀的,和谷里的天差远了,小时候她睡不着,总是喜欢爬上屋顶看星星,温娘就陪她一起看啊看啊的,然后她就睡着了。
“反正伤疼着也睡不着。”
她双手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扯到伤口,疼得哎呦一声,打了下脑门,暗骂自己不长记性。
“这贤居号天下第一酒楼,既然叫第一酒楼,那酒窖里的酒……”
乌溜溜的眼珠子眯眯一笑,她伸了下舌头,好酒好肉在等着她,空着肚子要感叹什么红尘俗世。
偌大的夜空宛如绸缎般的幕布,稀稀落落的星点落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着光,一只空酒瓶骨碌碌地沿着屋顶上的瓦片往下滚,眼看就要掉在地上,碎个稀巴烂,一只手凭空出现接住了酒瓶,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酒瓶,他抬头看着屋顶。
魏笑醉眼微醺的傻笑,身旁放着四五个空瓶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她把半个酒窖里的酒都尝了个七七八八,也就杏花酿比较合她胃口,所以把剩下的杏花酿全喝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哈哈。”
她其实酒量不差,但这杏花酿的后劲不是一般大,她现在都开始迷迷糊糊了。
“你喝多了。”
屋顶上多了个身影,他直径坐在魏笑身旁,带帽黑袍,掩住了他的脸。
“没多,没喝多,美酒自当多喝,呵呵。”
魏笑摇头晃脑,脸颊泛着红晕,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不速之客,正好,她想和人说说话。
“天凉回去睡吧。”
“我跟你讲,我曾经有个哥哥,我答应要带他去吃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但我却不记得他的模样了,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角缓缓滑落,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为什么总是会出现在她的梦里,魏笑鼻翼间嗅见一股熟悉的香味,闭上眼睛,便沉沉地睡去。
黑袍下的手掌轻抚过魏笑的脸庞,将她抱在怀里,帽子落下,琉璃珠的丹凤眼令人惊艳,黑发散开,迎风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