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温怜馨也陷入了迷茫中,她原本与夜天雅及甘玉婷约好在天雅酒楼汇合,不想人潮汹涌,才不过碰了个头,几人便被冲撞开,淹没在了人海中。
她由两个丫鬟护着,随着人流被带得失去了方向,且周围又有许多不善的目光,她必须想办法先离开这里。
好一会儿,三人朝着周边的摊贩移动,终于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寻到缝隙插在了摊位侧边。
见琳琅满目的各式面具,温怜馨有些新奇,拿起一只狐狸的翻看,觉得蛮有趣,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啪嗒”一声,她抬眼望去,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娃娃脸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他左手拿着一串卤肉丸子,右手的面具掉在摊位上。
温怜馨被他盯得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已经石化的摊主,干脆将手里的狐狸面具戴在脸上,遮去容颜。
随后又看了一眼那娃娃脸的男子,材质上佳的锦袍衣领处还有几滴红褐色的卤汁,袖口也沾着茶渍,再次皱了皱眉,领着两个丫鬟往摊后的小巷走去。
渐渐的,她们越走坡越陡,似是沿着小路来到了城东。
没一会儿,眼前突然开阔,一条缓坡上,立着一座小庙,庙中也十分热闹,但并不拥挤。
进了庙,眼前出现一棵十分粗壮的姻缘树。树上挂满红绳系着的竹牌,随风“叮当”作响,似是爱侣间的绵绵低语。
“咦,小姐,没想到是月老庙,不如咱们进去拜一拜吧。”
赤玉说完蹦蹦跳跳的凑头去看枝头的竹牌。
温怜馨见她们难得如此有兴致,便点头同意。
月老庙的香火旺盛,不停有男男女女进出,温怜馨取下面具,双手合十作揖,随后上了一柱香。
一旁穿着红衣的老妇人递给三人各一个小竹牌和一支笔道。
“千里姻缘一线牵,祝几位姑娘与自己的有缘人携手一生。”
温怜馨心中微动,脑海中浮现夜天煜的影子,捏着竹牌的手紧了紧,怔愣许久,她才在竹牌上写下“馨”和“煜”二字。
随后她同两个丫鬟一起来到姻缘树前。
就在她踌躇着该不该将竹牌挂上去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儿!”
她心里一惊,赶忙将手里的竹牌捏紧,双手背在身后,转身望向来人。
他今天头顶紫金冠,一袭暗紫色锦袍贵气逼人,剑眉入鬓,黑沉深邃的眸子满含柔情的看着她。
被这样的男子注视,叫人如何不心动呢?
再次将竹牌往袖中藏了藏,温怜馨颤声问道:“那个……你怎会在这儿?”
他微微一笑,眼角上翘,眼睛眯起好看的弧度。
“正巧碰到阿姐,说与你走散了,便让我来寻你,不想你竟在这儿。”
温怜馨心跳如鼓,她期期艾艾的辩解:“我被人群涌动着往前走,不知怎的就到了这儿,我没有,我没有……”
温怜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如此欲盖弥彰,怎的叫人信她不是特地来求姻缘的?
顿时心中懊恼,怎的遇到他,她便变得如此笨拙,一点也不像她。
他的笑意更深,撇了一眼她身后红珊珊的姻缘树,又见她扭捏的模样,眼中的温柔似蜜,仿佛马上便要溢出,将人甜死在其中。
“哦?没有什么?”
他故意扬起声调追问,逗得她满脸通红,鼻尖已有细密的汗珠。
突然,他猛上前几步,似要将她抱住,吓得她抬手准备去推。
却不想,手里一松,竹牌已被他乘机抽走。
这下将她惊的慌乱不已,伸手便去夺。
可是他怎会如了她的意?
他将竹牌举高,捏着红绳去晃竹牌,叫她左右乱扑,在他身上蹭了个满怀。
他顺势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动作轻柔又小心,似是捧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将竹牌一翻,落在大大的掌心,凑到她眼前给她看。
在她耳边柔声哄着:“告诉我,这两个字怎么念?”
温怜馨脑中混沌一片,被他的气息包裹着,缠绕着,侵略着,体内纯阴之火躁动不安,仿佛马上要突破牢笼的猛兽。
她哪里还听得清他说什么?
见怀里的人不说话,只呆呆的看着竹牌,他低笑出声。
而这笑声却唤醒了温怜馨的意识,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离开,不想就这样被他愉悦的禁锢在他的世界。
“别动!没人认得你,不必太担心,让我再抱一会儿。”
他的口气坚定中带着恳求,似软实硬,亦如他对她的心意。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深吸一口气,她只觉浑身酥麻,一股强烈的电流从颈间窜遍全身,使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点点抽干。
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他躲在乌发中的双眸笑意更深。
他揽着她的腰又紧了紧,将因腿软而下沉的身子托起。
就这样,在“叮叮当当”的竹牌碰撞声中,在随风飞舞的红线下,在香火飘渺的月老像前,他们紧紧相拥,仿佛岁月也驻步停留,时光被柔情染红。
突然“嘭”的一声,他们抬头望去,只见一朵蓝色的烟花绽放开,将天空映照成璀璨的色彩。
“夜天煜。”
“嗯?”
温怜馨侧头看着他,眼中闪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而夜天煜也看着她,见她欲言又止,将她放开,扶着她的肩头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即将是我的侧妃,也许我给不了你正妻的位置,但我会给你我所有的宠爱,只要你心里只有我!”
温怜馨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他的话,她突然从模糊的意识中清醒。
他是太子,未来的帝王,他会有无数的宫妃,他的承诺如何能信?
她该醒醒了,不能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谎言中堕入魔障,不能被他的甜蜜禁锢自己自由的心。
此刻她越发迫切的想要回太古,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
若夜天煜知道她的想法,定会后悔。
后悔说出这段话给这个他第一次承诺的女子,第一次放低姿态去爱的女子。
见她点头,他唇角扬起喜悦的弧度。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他牵起她的手,两人肩并肩一起离开月老庙,朝着月老庙后方的山坡上慢慢走。
好一会儿,人烟渐渐稀少,他们似乎沿着山路走到了山顶。
山顶处有一个小亭子,夜天煜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然后牵着她来到小亭子,他指着山下的万家灯火道。
“你看!”
温怜馨闻声望去,只见夜下的凉霄灯火通明,沿着街道的连绵花灯,好似是春天里姹紫嫣红的花园,那绽放在半空的烟火如坠落凡间的星辰,留下丝丝缕缕的云雾。
街上人头涌动,偶有香车宝马随人流缓缓移动,似带着一缕香风,箫声琴声歌声,回荡在空中,伴着人们的喧哗声,演奏出一曲繁华锦绣的盛世风华。
“真美!”
温怜馨呢喃出声,她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夜景,这样的人间繁华,震撼了她的心。
两人就在亭子里呆了许久,好一会儿,温怜馨才满足的收回视线。
“没想到能在这里俯瞰凉霄,你看,皇宫在那,东市在那,候府……咦,怎会有浓烟……”
温怜馨一下注意到永安候府方向有一处正在冒着黑色的浓烟。
夜天煜也皱着眉头看过去。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
说罢温怜馨转身便要走。
夜天煜拉住她:“别急,我命人快马加鞭去看看,如今到处是人潮,你未必挤的回去。”
温怜馨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她知道如今也只能如此。
之后夜天煜寻了侍卫吩咐好后,和温怜馨一同往回走。
花了半个时辰,两人才走到天雅酒楼附近,倒是侍卫们已经传来消息。
温怜馨这才知晓,文姨娘悬梁自尽,温怜玉不知下落,染香阁着火,火势很大,如今仍然还没有扑灭。
等二人回到候府,门口已经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在帮忙扑火。
看着不远处燃烧着的染香阁,温怜馨眼神晦涩。
这件事若与温怜玉无关,她才不信。只是文姨娘又为何会自尽,真是奇怪。
进了府,老侯爷指挥着下人打水,运水,扑火,萧夫人如今怀着身孕,正坐在后院的堂屋前处理一些急事。
不一会儿,蓝袖和沉墨就灰头土脸的找到温怜馨,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我听到丫鬟婆子的呼叫,急忙跑去柴房,只见地上有一团衣物正在燃烧,火势已经开始蔓延,我赶紧吩咐人将厨房水缸里的水打来扑火,好不容易扑灭了,却发现小姐的闺房浓烟滚滚。我急忙赶去,发现屋子已经到处是火,根本进不了人,只好叫人通知了夫人……老夫人得知文姨娘自尽,温怜玉失踪,染香阁走水的事,险些晕过去,请了太医来看过,只道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听完禀报,温怜馨沉着脸看向夜天煜。
“还请殿下帮忙,寻找五妹的下落。”
夜天煜点点头:“今晚候府忙乱,我也不打搅了,我留个人在府外候着,若有什么事,让他来寻我。”
温怜馨点点头。
将他送出府后,她吩咐青黛:“去跟天衡说,我明早要知道温怜玉在哪,找到人了先别惊动她,待我查清事情真相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