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大喜过望，行了一礼，跑进了石室中。
李宗越朝石室里瞧了一眼，这间三丈见方的石室里摆了八个架子，稍显拥挤了一些，稍微健壮点的人，在这石室里怕是也得行动困难了。
别说袁青本身清瘦，就算是真来了个胖子，也得想尽办法把所有东西都看上一遍。
金春增何许人也？生死门内九个金丹高手之一。
可是别忘了，金丹境界，也是有七层的。
李宗越的便宜师傅吕瑶刚刚突破，仅仅是金丹一层，放在筑基修士面前是无敌的高手，但放在这位金春增面前，大概就只能算是刚刚学步的婴儿了。
金丹顶峰，在元婴修士几乎不出世的现在，已经能算是世间的巅峰力量了。
金丹顶峰的修士，其实也不多见了，这些人都是人中之杰，偶尔出手，说天崩地裂有些过分，但劈山裂石可就是小菜一碟了。
除了一些传说中的宝物，其余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不甚重要了，唯一重要的只有突破进入元婴期了。
这样的大高手，练出来的法器，那就不可能是大陆货色了。
就算是下品法器，那也肯定是保命用的极品，更别说这一屋子法器大多是上品了。
毕竟世上没有几个方家，极品法器只是偶尔现世，就算是一般修士得到，也不敢这样大大咧咧拿出来用。
财帛动人心，没有足够的实力，这极品法器，可就会变成葬送自己性命的夺命之物了。
反而是上品法器，甚至是能够保命的中下品法器，才是灵动和筑基修士的首选。
没有出乎李宗越的意料，不久之后，袁青抱着一把朴实无华的飞剑走了出来，有些忐忑地看着金春增，像是生怕这上品的飞行法器被夺去。
既能用来快速飞行，又能御剑伤敌，这把上品飞剑对一个灵动修士来说，简直就是第二条性命。
所以就算金春增已经说好让她随便挑选，袁青仍然有一种仿佛做梦般的错觉，害怕这到手的宝贝被收回去。
毕竟是活了数百年的怪物，哪会看不出袁青的心思，金春增挥了挥手，示意袁青可以离开了。
袁青大喜过望，连忙最后行了一礼，抱着飞剑跑出了洞府，甚至忘了收进储物袋中，看起来有一点滑稽。
这修士与凡人之间，可能真的没有多大区别。
这期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李宗越和金春增都没有说话。
没有任何缘由，李宗越的手已经处在了随时可以拔剑的位置上。
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而面前这个看不出喜怒的老人似乎有着随手就能捏死自己的实力。
对方对自己的兴趣毫不掩饰，让李宗越瞬间处在了随时可以雷霆一击的状态下。虽然他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伤不了对方一丝一毫。
金春增如今已经是三百多岁的老人了，有句俗语道，老而不死则为妖。他又如何看不出李宗越在想些什么。
没有对李宗越的不敬感到不快，金春增微微一笑，把两手背到了身后。
“你全力出手吧，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李宗越有一瞬间的迷惑，有一瞬间的不解，然后大概又用了一瞬间的时间把困惑的自己又拉回了随时可以出手的状态。
或者说，在一瞬间，李宗越就准备出手了。
俗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李宗越一向喜欢雷霆一击，迅速出手才是他最爱干，也是最应该干的事情。
眼前的老人在想什么，李宗越完全猜不透，但他却好像着了魔一般，开始调动自己背部，那些本不该轻易调用的真元。或者说，他习惯称呼的真气。
洞府内部被夜明珠发出的冷光映得透亮，没什么装饰，只有一张看起来不怎么舒服的石床和一个蒲团，一张石桌上摆了一卷经文，纸质的书页看起来有些破损，年头已经很久远了。
怪异的是，随着李宗越调用的真气越来越多，整个洞府中已经卷起了略有些狂暴的气流，但这些气流却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那卷并无丝毫怪异之处的经文。
这时的李宗越已经完全处于了内视的状态，随着大量的真气被调用，他再一次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无数修士都梦寐以求的状态中。
人和兽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灵智，所以开了灵智的野兽被称为妖。
而修士，除了修炼法力，也会修炼灵智。修士的灵智，便是所谓的灵识了。练气期和灵动期的修士只能模糊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状态，而筑基期的修士，则能完全掌控自己体内的状态。
这个时候，灵识便可以离体，探查外部的情况了。
像之前白二狗和方元大战时，梁知秋便是用这灵识，“看”到了白二狗的一举一动。而在场的其他修士，是万万不敢在金丹高手面前，随意用灵识探查的。
就算是同门，也不能乱了规矩，像李宗越这样完全不懂规矩的，自然除外。
而内视，就是金丹高手使用灵识探查自身时，才能出现的情况。
李宗越的灵识自然还没达到金丹高手的境界，但此时此刻，他依然看到了自己背后的巨树开始闪烁光芒。
自从上一次真气暴走之后，李宗越一直在研究如何才能调用这些真气，反正四下无人，他也不担心玉箫的秘密会暴露，但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这件古物。
于是，在数十次的实验之后，李宗越已经大体掌握了自己的极限，而玉箫也三次救下了他的性命。
庞大的真气在四肢百骸中流转，李宗越提起了手中的铁剑，对准了身前的老人。
完全看不透对方的实力，在他眼里，对面站着的就好像真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先前的仙风道骨似乎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但是，李宗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伤到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死去的老人。
老而不死则为妖，李宗越觉得，自己再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出手，没有招式，完全是把体内所有的真气一口气全部喷射而出。
时至今日，李宗越也依然在使用惯用的打斗方式，直接操纵真气，毫不花哨。
这一击，已经几乎赶上了李宗越打败叶流苏的那一剑了。
“叮！”
一声脆响，一天前刚刚在内务府领来的长剑，就这样化成了粉末。
金春增就这样站在那里，只是随手挥了一下。
狂暴的真气就这样无影无踪，让李宗越手握着遗留下来的剑柄，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伤到这位世上有数的强者，但也无比憋屈。
“就这么没了？”
下意识地开口，李宗越看着手里的剑柄，有些发蒙，而面前的金春增就像没事人一样，上下扫了李宗越两眼。
“不错。”
这句赞许，听在李宗越耳朵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你这一下子，就算是筑基顶峰的人也不一定能挡得住，先天武者果然了得。你不用惊讶，在老夫眼里，你一身法力虽然达到了筑基初期的水准，但是凝练程度太低太低了，想要靠这样的招式伤到我，至少要达到筑基初期，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李宗越木然，这还是人么？
看着李宗越的表情，老人笑了。
“知道老夫为什么试探你么？”
李宗越摇头。开玩笑，自己只是来找铁匠的，哪知道被袁青拐来了这个怪物的洞府里。
“过来坐吧。”
金春增转身，在地上又放了一个蒲团。
李宗越不敢不应，跟过去坐在了老人对面。
“老夫现在是金丹顶峰的修士了，没什么追求，就只想突破到元婴期，好多活个几百年。人活得越久，就越怕死，所以老夫几乎不会踏出洞府。”
看着眼前简陋的洞府，李宗越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明白金春增为什么要说这些。
“知道为什么世人皆称以武入道的高手往往能走得更远么？”
老人问道。李宗越摇头表示不知。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争勇斗狠是避不了的，宝物，财货，甚至意气之争都能让人丧命，实力强了，自然也能活得久。
“以武入道者战力都比寻常修士要高出一些，所以存活的几率也大了一些，但这并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入道’二字。”
金春增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就在这时，李宗越突然回想起了《生死决》中，对元婴修士的描写。
以金丹寄托大道，成就元婴之身。
看见李宗越的神情，金春增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以武入道，便是早早地走过了‘入道’这道坎，如果能够达到金丹顶峰，成就元婴要比寻常修士容易数倍。”
说完，金春增摇了摇头。
“入道何其艰难，老夫自从拿到了元婴期的修炼功法，便在研究如何入道，可惜两百多年过去了，还是没能摸到那道门槛。”
看着李宗越，金春增一字一顿地说。
“而你，一个小小的灵动修士，却已经入道了。”
李宗越不知所以，真的不就是以武入道么？之前自己的便宜师傅吕瑶也是这么认为的啊。
“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中发现的，当时老夫还很感兴趣，查阅了一下，才知道古往今来以武入道之人没有一位在入道之前就修入了先天境界。
好像知道李宗越的想法，金春增解释道。
而李宗越也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元婴修士，是以金丹寄托大道之后才能修成，而以武入道者，也不过是提前以灵种作为寄托，得以开启修行法门。
可自己，哪里去摸灵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