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剃掉胡子的刘伯,脸色苍白,赫然就是‘记忆’中的马爷爷!
啥情况?
我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缓缓收缩,浑身的肌肉在渐渐僵硬,心跳在慢慢停止。
恐惧吗?恐惧!那段‘记忆’中的事情,几个月都不曾发生了,不是走了吗!害怕吗?害怕!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右胳膊和左腿的根部隐隐发痒!我突然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篇新闻,然后又想到了CY之死,想到了‘魇’,想到了‘清明幻河图’。
我发疯般扯掉了身上的围布,一路跌跌撞撞,跑回了家,我要告诉爷爷我那段‘记忆’,我要问爷爷‘魇’是不是就是那段记忆,我还要问爷爷,我为什么能看到《清明幻河图》,我还要问他,能认出《论误》又有什么关系,我还要问为什么鬼压床,我失去只知觉的胳膊和腿和CY断掉的是同样,我还要他做法,祛除我的‘魇’!
我哭着跑进了爷爷的书房,不等正在看书的爷爷惊讶的眼光,也不顾我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告诉了爷爷那段我至今分不清是‘记忆’还是梦的记忆,告诉了爷爷‘记忆’中的事情和人物和现实中对应的情况。
“马伯伯是不是他?”爷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对着屏风后面说道。
屏风?我顺着爷爷地眼神看了过去,我有点震惊!这个屏风我在‘记忆’看到过!然而更震惊的是,马伯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脸惨白,毫无血色!
然后是好久不见的,不,‘记忆’中的陈天景!再就是加油站的张红,我突然想起她就是一个多月前被塞进CY怀中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子!甚至是那个加油站的张站长!
然后二妈,爸爸,伯伯们,堂哥们全都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个个都笑着看着我。
我突然感觉到他们的脸很陌生,渐渐的变得扭曲和邪恶!
我不知所措,不明所以。然后老妈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我希望她温暖地上来抱抱我,就像我今天醒来后的那样,可是老妈也没有。
她只是站到人群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们都是假的!”我冲上前抢起那张被木轴卷起的《清明幻河图》,一把捋掉上面的细绳,一张中间有很大一个洞的图,一下子垂在了我的眼前!
“我不信的,我不信的!”我哭着找到了那本《论误》,然而我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我确定它是《论语》而不是《论误》!
‘记忆’与居然现实夹杂在一起,虚虚实实,而且现实也真真假假!
我只感觉头痛欲裂,脑袋中轰的一声爆炸了!然后就是漆黑一片!
醒来的时候,依旧头痛欲裂,马伯伯出现了,陈天景也出现了,甚至还有那个
张红…。
‘记忆’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记忆’是真实的!可现在的‘真实’,又是什么?
‘老妈’一脸关切地看着我:“阿生,醒了啊?”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我感觉到如今身边的每个人都陌生无比。
“怎么了?”她尴尬地收回因为我的躲避而悬空的手。
我没有言语,因为我已经不相信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件发生的事情。
“小妹,CY问阿生今天去他家玩不?”院子里一个声音传来,那是二妈的。
‘CY’?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什么情况?CY没死?还是?
我翻下床走到大厅,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日历,7月5日!我瑟瑟发抖地走到杂屋,果然看到了那辆完好无损地自行车!然后我又去了书房,看到了那幅《清明幻河图》,是坏了的!然后又找那本《论误》,却无法找到。
怎么回事?‘记忆’和新的‘记忆’还有如今的现实完全纠缠在了一起。
难道都是我幻觉?
“阿生有点不舒服。不去了,再说今天怪热的,太阳这么大!”‘老妈’跟在我后面,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对‘二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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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蒋生,今年17岁,来自扬州。我没有在WH大学读理论物理的研究生,更没有供职于XX物理研究所,我的理想是挑战背诵圆周率的纪录。
现在是我的第110或者111次梦,我的‘觉醒’是因为刚才偶然在‘爷爷’的书房发现了这本《蒋生日记》,当时我就崩溃了,我这才记得我进入这奇怪的梦前,我正在背诵圆周率,到第5439位的时候,似乎体力不支晕倒了。醒来之后就莫名地陷入了这难以形容的怪圈里。
每当我在‘梦’里醒来的时候,都会回到CY约我去他家玩的那天。可我不论做任何选择,都无法改变车祸的发生。于是盲目地一次一次去参加葬礼,然后又麻木地等着下一个轮回的到来。
也许,只要阻止了车祸的发生,我就能跳出这个怪圈,或者真正地醒来。然而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次成功。
日记本里,已经记录到了蒋生98号。有的蒋生,是生物学家;有的蒋生,是宇宙天体学家;也有的蒋生,和我一样碌碌无为。可是,他们都尽力记下了一个梦,就是写了属于自己编号的X-1层梦(蒋生22号的建议),比如蒋生23号,他记的是他的第22个梦。他的第22个梦,确实和我有点像,但又不像,因为我已经记不得我第22个梦是什么了。
因为发现《蒋生日记》的蒋生有早晚,甚至有的蒋生没发现日记,再加上有些蒋生简单记下自己的文化层次和职业,啥都没写,或者在珍贵的一张纸上仅仅写了一个大号‘阅’,我看了一下,有些蒋生的编号,都是蒋生79号给重新编排顺序的,但后面的编码依旧很乱,所以我前面的98号,是第98个留言的蒋生,这点是没有错的;但是不是我前面只有98个蒋生,这点我是怀疑的。我还有个更荒谬的怀疑,写这本日记的,是不是就是我。
我现在已经是110次了,或者是111次,我实在不太清楚了。
这个梦的次数,有没有尽头。究竟这么多次梦是一个蒋生的,还是同一个梦,多个蒋生梦到了。但这本日记呢?
大部分字迹是一样的,虽然少部分字体有差别,但还是看的出来是同一个字体。
越到后面,回忆梦境已经没有必要,所以记录梦境的蒋生越来越少,思考为什么会这样的蒋生却越来越多。完全成了一个开脑洞的接力赛,而且一个洞比一个洞大。
有科学家蒋生提出平行宇宙和楚门世界说,有小说家蒋生提出不同人被催眠同一个梦境的阴谋说,有信教的蒋生提出心理感应说。而作为人工智能科学家的蒋生89号提出了缸脑说。
我依稀记得缸脑是这样假设的,一个人(可以假设是你自己)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一个人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被连接在一台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输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
我不是物理学家,也不是生物学家,更不是哲学家,所以89号的设想不敢确定,然而却是最害怕,最不寒而栗的设想。后面的90号洋洋洒洒估计写了3张纸,提出来各种证明方法,但之后就没有任何文字了。倒是92号也写了2页纸,但似乎被水淋湿了,已经无法辨认。从93号开始,后面的蒋生都沉默了,大多只写个名字,职业。
我倾向于相信缸脑说,我以我的智商想了很久,解脱的方法只有一种,自杀。
自杀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失败。如果失败,如小说家蒋生说的类似那样被抹去相信缸脑这一段记忆,只要日记在,只要后面的‘我’信了缸脑之说,那么我就继续自杀。
如果没有相信缸脑之说,或者根本没找到这本日记,那‘我’就不会有缸脑的想法,这何尝不也是一种解脱,也算是一种成功。
如果自杀成功了,那么‘我’就不会存在,那就是解脱这个梦境。那这本《蒋生日记》就不会有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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