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锁照常早起,带着老黄上山砍柴,他虽然发现老黄今天有几分微眯,不过这春天烂漫,狗的起居他也管不了这么多。锁阳娘做好早饭,带着娃儿站在楼下等着老锁回来,她感觉一阵心惊肉跳,总预感有事要生。
老锁牵着老牛,刚一进村,一声锣响传遍了整个静谧红水村。“盗贼锁阳,色胆包天,入室奸杀,当场抓获。申时两刻,县上升堂,天地道义,自由公正。”一个衙役手里提着铜锣,走一步敲一下,再喊上一嗓子。
他脸上说不出的得意,趾高气昂,这里都是凡夫布衣,没看到那些个好奇的眼神都锁定在这边,不过当自己眼神看去,全都纷纷低头。这天地都是官家的,这人也都是官府的,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老锁将车停住,他将佝偻腰板稍微挺了挺,然后暗自拍拍胸膛,鼓足了勇气。“那个官人,你说的锁阳是哪村哪寨人氏?”
衙役正在无处炫耀,脸上得色正盛。“自然就是这红水村的。听说这锁阳自小便好吃懒所,无恶不作,但是一直没有人收拾。这次干啥事不好,偏偏犯在了王财主手里。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老锁前一句还能听清,后一句的时候已仰天栽倒,身后老牛破车吱吱作响,自己回家了。
话说锁阳这小子自醒来就发现一圈人围住自己,其中还有不少穿着官服的人。他打小就怕官,不是胆小,实在是这官家过于黑暗。身旁的那具裸露的女尸不知何时已穿上艳服,看起来艳丽异常。
锁阳再次看向了这小姑娘的脸蛋,粉嫩而圆滑,柳叶弯眉杏核嘴,玲珑鼻挺小耳垂。他正看的兴起,身旁一声大喝把他从意淫中拉回现实。
“小子,还看……小心老子现在打断你的狗腿。”说话的人正是王财主,暗地里都被称作王老狗。
锁阳头脑不笨,思前想后便明悟。自己这是得罪了某个人,被暗算了。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发言,索性闭口不语。
一个浓妆妇人坐在闺床上哭哭啼啼,周围的小丫头少说不下六七个,纷纷低头缄默,不过时不时瞟向锁阳一个眼光充满厌恶。
时光很快,正午过了,申时已到。
锁阳被压在了县太爷公堂上,上面巨大牌匾高悬,四个隶书大字:公正廉明。一个头戴乌纱肥胖老头朝着高堂一坐,周围议论纷纷的人全部噤声不语。
矮小的文书坐在一旁,文案上笔墨纸砚早已准备充足。锁阳发现背后就是那女尸,现在看起来已经变得僵硬无比,脸色消失了原本粉色,由苍白泛青之色取而代之。
“堂下所坐之人,报上名来。”肥胖的县太爷瘪瘪嘴,摸了两撇胡子,故作威严的说道。
锁阳在村寨间偷奸耍滑惯了,随口就来:“你让我说我就说,当我是你爹呢?”
“大胆贼子,竟敢无事公堂正义。来人,给我先掌嘴五十。”肉嘟嘟的县太爷居然被气了从大椅子上站起来,抓起一把令箭丢在锁阳面前。
锁阳捡起来,一把丢到高堂上。“别吓唬老子,今天还就告诉你了。这案子跟爷一点关系没有,要是冤枉了爷,上面自有人收拾你。一个小小县令也在爷面前逞威风。”
“果真如此?贫贱盗心而已。”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后堂传来,王老狗带着两个管事走来。身上衣带光鲜,身后管事看向附近人头的目光都带着一股藐视,唯独在看到县太爷的时候稍加收敛。
“王员外来了,您放心。这种当场抓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来这公堂上公审不过是走个过场,要怎么一个处罚,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您又何必劳驾到这公堂。”这话虽然说的很轻,离得远的那些一众凡俗布衣不一定能听见,但是锁阳这小子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老狗,县官老二,你们勾结在一起陷害本爷。小心遭逢天塌,你们没有一个撑得住场面。”
外人不知道里面怎么就吵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跛脚汉子带着一个瘦弱少妇从外面进来。妇人哭哭啼啼,一块白色方巾在脸上不停擦拭。
“哥,你还好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锁阳的妹妹锁月,她身旁的自然是妹夫赵古。俩人穿着虽然有几分干净,不过也都是平常素衣,连一丝绸缎也是不带。周围群众议论纷纷。
“这就是贼人的家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我还以为是大官人,颇有能耐的来着。”
“看样子,不过是在县城里混个下三流路子的,还是一个跛子。今天这贼子必须伏诛,不然这世间公道何在。”
“安静……”一声惊堂木炸响耳边,所有人噤口。
“赵锁氏,这个泼皮无赖的贼人可是你家兄长?”矮胖县官坐在大椅子上,好似一堆肉山,一双小眼睛在锁月的身上上下打量。
他身旁一个椅子上,王老狗脸色阴沉的坐着。“嗯哼……”老狗一声咳嗽,胖县令将视线有所收敛。
“正是我家兄长锁阳。”
锁阳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妹子和妹夫,脸上再也说不出什么赖皮话。方才的那些恐吓的话不过用来吓唬寻常百姓家,哪里能吓唬住县官和王老狗。
“好。既然如此,身份明了。现在定案,锁阳。本官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昨夜你在何处过夜?”
“自然是家中。”
“好。可有人证物证?”
“我家中父母可以作证。”
“明知道你家父母路遥无法到达,你这是没有证据。再问你一句,王家小姐是不是你奸杀?”
“不是。”
“本官再问你。你为何出现在王家小姐闺房之中?而她身上的衣物又是何去何从?她身上的掌印为何同你的如出一辙,而你头上的青紫痕迹为何如此明显?”
锁阳这个时候头脑不灵光了,任凭他想破头皮,还是无法辩驳。公堂上一阵寂静,锁月在一旁拉扯锁阳的衣服,促崔他快说话。
赵古拉住了锁月的手,摇摇头示意上面王老狗脸色不善的盯着她。
“我额头上的伤痕是被一根棍子打的。”锁阳突然说道。
“在何处被打的?是不是在小姐闺房之中?不用说了,来人。将物证呈上来。”县太爷一双鼠目好似将锁阳的一切看透,后堂之中一个压抑端上一根擀面杖。
衙役将擀面杖放在锁阳额头,粗细均相差不大。“各位乡亲,这就是从小姐闺房之中找出来的。这根棍子本来是小姐放在床头,预作不测之际。来人,传人证。”
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小丫头从后堂走上来,梳着发髻,鹅蛋脸,丹凤眼。“就是他,我今早一推开小姐门,就看见他躺在小姐的床榻上。”
周围安静的人群再次指指点点。“这人真是不可貌相,这锁阳看起来仪表堂堂,没想到色胆包天啊。”
“你说那王家小姐果真这么漂亮吗?可是便宜了这小子,要是哪天让我撞见的话,嘿嘿……”
“你什么心理?连尸体也不放过,是不是昨天隔壁村那条花母狗你也试过?”
王老狗看着喧闹不一的人群,重重咳嗽了一声,看向胖县令。
“安静安静……”惊堂木再次响起。“锁阳,本官这里还有一个证据,你现在认罪的话本官可以不说。但是你胆敢不认罪,说出来了。你可要做好死的准备。”
“哼。老子来到这世上,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看寡妇洗澡,偷村头母鸡,啥事没见过。别吓唬你家爷爷。”锁阳这次是虱子多了不愁,刚才还担心自己辩驳不了,但是发现无从辩驳之后,反而轻松不少。
“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本官了。”县太爷一双小眼睛看了一眼王老狗,发现他脸色没有变化之后才继续说道:“王家小姐前胸上有两个巴掌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已经同你的掌纹做过比对。确是锁阳双掌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