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张开紫眼的柳离本来想做个白旗求饶却见着了甲子的青衫转白衣
“甲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十分钟前,在刚刚离开密道的时候,柳离问。
“唐刀,遇见可怜的小狗会投食的好心人,二十四岁没有女朋友的可悲单身狗,望川之主明彻涧的小伙伴,兄弟会袭杀甲组第一故曰甲子,入会五年杀人破千故曰鬼刀。这是之前小柳离你所了解到的我。”
“不,鬼刀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
啃完了小鱼干的柳离,从背后的小袋子里面掏出了甲子之前和鱼干一起买的柿饼。
除此之外,袋子里面还装着花生干枣鸡蛋酥豆腐干等等吃食。甲子之前还笑过柳离抱着袋子就和小白熊捧瓜一样可人,手里抱着袋子的柳离只能踢了踢甲子的小腿迎面骨,以示愤慨。
“啊,这是为了排比你懂么,没有成双成对的句子就没有意境。要想当唐刀,你首先就得领略意境。用青藤话来说,就是‘understandstyle’,Areyouunderstand?”
“Idon’t。SoLet‘scontinuedtotalkingaboutthingsthatIdon‘tknowaboutyou。”
“……嘛,小柳离。我们还是别谈意境了。”
“哦,那让我们继续谈那些我所不知道的你吧——这是翻译,柳离觉得甲子应该不懂我之前说了什么。”
其实这里应该嘲讽他“自己装的B含着泪也要装完”比较合适把。还是算了,万一在这个世界,这种说法是在夸人就不好了。
唐刀不应奉承与人,亦不宜暗讽与人。
SXP632529大约是想让柳离成为唐刀的,所以才在所有柳离日后可以接触到的职业介绍中对唐刀提及最多。
但单看甲子,柳离完全没有看到有关唐刀的任何高尚高雅之处。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来和小孩打交道啊……太聪明的熊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反倒是这种小声的粗鄙之语听的有些多了。
“咳咳——”甲子故作严肃的干咳了两声,而后装作不在意自己在四岁小孩面前秀外语却发现对方比自己讲的更溜这一事实,对柳离说道。“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是兄弟会乙组、壬组首席的监护人,‘藻泥会’的天下行走,以及柴纳半甲子以来大唐横刀最为得意者。”
“最后那句是你自己评价的?”
“不,是上代甲子,他教我练刀,起初骂我狗屁不通,半月骂我马屁不断,三月骂我驴唇不对马嘴。不过教我半年以后,他离会和人约战,临行前向老大举荐我的时候,说出了这句话。我只是复述而已。”
“那他一定是瞎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为什么要叫甲子?”
“这是兄弟会的规矩,按职能分十组,依天干。取每组前十二赋名,据地支。我是甲组第一,所以叫甲子。”
“这样的首席一定有内幕对吧。是因为你是上个甲子的弟子么?”
“你别总把人心想的那么险恶,小柳离。你该天真点的。甲乙戊葵这四组,当‘子’靠的可都是硬实力。我在成为甲子前,可是当了半年甲丑的。”甲子笑道:“所以你之前骂我人渣什么的我全当你是在骂我那个师傅,我可没有习惯被人叫甲子。”
这背后一定有肮脏的PY交易吧,柳离想到。
毕竟就算眼前这个甲子比他强,但仍未如龙。
像兄弟会这种隐约间和大唐相抗衡的庞然大物,让一个连大唐如龙刀都不是的人担任自己首席组的门帘,这不得不让柳离想到些许肮脏而龌蹉的交易。
毕竟之前他所受到的教育以人性本恶人世无常人间凶险为主,目的是为了让他不受他人蒙蔽。
毕竟是科学研究出的最终兵器,太轻易的受他人摆布这可不好。
“你接下来一定会问我兄弟会的十天干是哪十个把。甲组袭杀,乙组破阵。丙组望气,观天彻地,以求得观未来。丁组补缺,熬药制石研散,以去病除秽。戊组生金,移阿堵沾铜臭。己组探幽,观大山脉络,寻天然洞穴,握密径暗道。庚组通坦,主要负责和官府打交道,别奇怪,虽然官府无时无刻不想除掉我们,但有些时候他们还是得捏着鼻子和我们合作的。辛组赴死,简而言之就是危机发生时断后的弃子,等我老到提不起刀,却还没战死的话,我多半会是辛子。壬组安心。葵组酿作,饭食饮品与兵器工具制造,后勤管理他们全包。这就是兄弟会的十大天干了。”
“你介绍以后,柳离感觉对兄弟会的疑问更多了。”
“你是青藤那边的科普读物么?小柳离的十万个为什么?”
柳离不置可否。
不懂就要问,不会就要学。汲取知识,吸收力量。这是每个毁灭者的天性。
要是这个文明没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没有什么是自己不会的,没有什么是自己无法战胜的。
那就毁掉它。
所以柳离很满足现在这种状态。
有吃有喝有疑问。
这才是人生。柳离想做个天性和平的毁灭者。
但在此之前——
“S——我的家长和我提过,兄弟会是一个暗杀组织。对么?”
“当然啊,你看我都杀了四个小涧的亲戚了。”
“那为什么你们的十大天干没有‘暗杀’这一个组别?”
“哦,对啊。为什么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仔细想想完全不对啊,我的袭杀和乙子的破阵好像有很多地方重合啊,壬组也是只有小安心一个人。该不会是。”
甲子额头流下一滴汗水。
“该不会是老大为了叫起来有感觉瞎起了十个名字把。仔细想想完全有可能啊。天哪我这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出生如死啊……”
以你的智商担任甲子,这背后一定有交易发生。
柳离正想说这句话时。
一声尖锐的仿佛刺破人耳膜的声音响彻云霄。
骨笛为领,白杨为杆,雁翎附之。
是谓鸣镝。
鸣镝起草摇曳,鸣镝落伏骑出。
明彻重骑,冠绝青徐凉。着甲千余,四面而包。
“四面千骑,东南西北每面二百五,小涧怎么连围三阙一这种典故都不知道。真是个二百五。”
看了看局势后,甲子有些懊恼的说道。
一副队友太菜挂机等20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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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甲子?”
虽然四面环敌,柳离并没有丝毫紧张。恐惧、不安、焦躁。人类的负面情绪他早在基因层面将之去除,仅仅留下最细微的一点,用于提示自己当下状态为何。
——也用来提示他任然是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
何况他正处于“星眸紫目”的诡道状态。
甲子低头,沉默不言。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名为柳离的毁灭者并没有经历他无数的前辈所经历的“选道”。
诡道,霸道,王道。他本应在自己的培养机器中于五岁的生理年龄开始选择,并于十八岁的生理年龄做出自己的最终回答。
诡道者紫目。生而有宿慧,初始力量仅供自保,伐谋,不会死。
霸道者金眸,战意无双战无不胜,生于战扬名于战死于战。无双,不会输。
而后是王道者。黑色眼睛的这种毁灭者既无大智,也无大力。却是最危险的。
前二者以人力乱世,逆流而上,一者只汲取文化,一者只顾打的开怀,一者视文明与物件,用完即弃。一者若不死于战场,总有一天,其炽烈的战意会将整个文明毁于战火。
而王道者,融于文明,顺流而下,汲取一切,力量体系也好文化习俗也好通通不放过。随心而动,任心而行。既有可能征服整个世界只为一时的赌气,也有可能仅仅因为一句恶言毁灭万物。
一般的毁灭者,大约会是诡道胜与霸道,而后负与王道。
所以大部分的毁灭者都是个到处乱晃的小神经——这样对于文明而言还是比较安全的,
柳离则不然,他什么都有。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只能在短时间里有限的激发这些状态。
时间过长,就会被侵蚀。
毕竟这些状态都不是自己的力量,它们来自三滴不同的血液。从那些血液中提取的“能力”才是毁灭者的最大秘密,这也是每台SXP必须回到自己来处的原因——没有“道痕”就没法继续创造毁灭者,而创造毁灭者是它们唯一的目标。
除了SXP632529,它是唯一一台自创造之日起便从未真正制造毁灭者的灭世机器。
在那个以科学为基调的世界,这三滴血液的主人是不科学的代言词。
SXP的制造者却能以科学调谐它们,并使得自己的兵器——毁灭者得到这些力量。
秋仲琉璃子不语。
子不语怪力乱神。
所以她大概才是那个世界最大的不科学。
而柳离则恐怕是最为特别的毁灭者——每台SXP的每次“派遣”,都至少能领到足以制造十位毁灭者的三种“道痕”。
SXP632529领到了十二份,它把它们全注入了柳离体内。
甚至连那份用来调谐来防止这些力量在SXP机器内就碰撞起来的来自它创造者的“规则”也一并给了柳离。所以自柳离诞生起,它什么也没有了。
除了自己的“心”,他一无所有。
诡道柳离,能匿息,解析,明悟,谋划。
但这并不是柳离毫不畏惧的理由。
这个状态自带的能力才是。
C级重塑。分子级改造事物。
这是在刚刚听到鸣镝时柳离为自己选择的“超能力”。
柳离准备利用自己来自科学的超能力制白旗。
执白者不反抗便不杀,这可是柳离也知道的唐律。
至于甲子,柳离并不打算关心他的死活。
他能“看见”甲子的能力。
以科学的角度解析,甲子的能量等级为五级,强度为八。
在柳离看来,B级二阶的能力者,就算只会些基础的能力外放。想要逃跑的话,也不是对面那些能量等级最多不到C级四阶的“杂兵”所能阻挡的。
至于迎面而击,那至少也要能量等级六级,强度七以上——也就是A级三阶以上。而且如果能力不是适合群战的,也有可能会被消耗至死。
让自己投降,甲子逃跑,在对方懈怠时回马一击扯破军阵带走自己,这是柳离所能设想的最好结局。
但柳离还有一点不懂:如果说,明彻涧对甲子的理解,已经达到了知道他会选择逃离决斗的程度。那相对的,甲子应该也会知道明彻涧会领兵来此,那么,他为什么要入围?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算甲子自负。那他也绝不可能带自己一头扎入这个并不是十分精密的包围圈——姑且不算道路上和周围凌乱繁密的马蹄印,就算是一头B级二阶的猪,也绝对不会对这种性命攸关的危机毫无所察。
哪怕是那些假借着科学的名义从自然中窃取果实的超能力者们,都会对针对自己杀气敏锐的要死,更何况是这个世界里所有力量都是靠自己一步一脚印得来的唐刀了。
柳离在之前以为自己心中的不安,是对甲子这个自己当下无法抵抗也无法掌握的强大个体的本能抗拒。
现在看来并不是,反而是甲子有可能用什么手段屏蔽了自己的感知,不然自己不会直到进入埋伏圈都没太大反应。
所以说,甲子的目的就是想要将自己交出去么?
柳离这么想。
他与明彻涧互为知己,所以他在之前着重强调了自己的存在。然后故意激怒明彻涧,再通过带自己逃跑入围,“合情合理”的被迫交出自己。
所以这两个人的梦想都未蒙尘。一个加入兄弟会,从敌人的角度帮助自己的伙伴上位。一个继承自己的地位,不断努力。当后者达到门阀顶端之时,由上至下,顺流而下的改变整个门阀,这就是他和他的谋划么?
紫眸的柳离明显容易想太多,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聪明的人想得多,想得多,头发掉的也多。
所以秃子都很强。
但甲子不秃,也不是太强,他只是个单纯的逗比而已,间谍这种事儿,对他而言难度太高。
敌将扬手,甲子仍未动。
明彻涧左手下挥。力度大到手上白纱又见红。
有百骑自对面分出。列队,前冲。
甲子抬头。身上青衫转白衫。
临阵,执白旗者不可杀,唐刀衣白者可死,不可退。这也是唐律。
“小柳离你谓我何求?”
他回头,看着不解的望着自己的柳离,笑道。
“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现在——
——我只想单纯的死一死啊。”
然后他再回头,看着四面的重骑们。
甲子挺直了腰。
“有唐刀,名甲子,二十有四不凡刀。”
他低低的哼唱道。
“敌骑千千万,甲子犹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