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自己选的,再苦也要熬下去。
青芽将积攒了一天的碗筷洗了,用抹布把手擦了擦,向厨间讨了点油,抹在了手上。
怕家里病着那个看见了难过。
也亏的他伤的是腿,出不了门,一直信着母亲依旧出门去绣庄。
刘明华十七岁,书读的不错,明年准备下场考试。
原也是有许多家里有闺女的想和刘家攀亲。虽说家中贫弱,但一朝考中,就算翻身了。可如今嘛,再没人到刘家来了。
刘明华没病,是伤。年轻人嘛,常热血,常气盛,同人争吵。还不能同普通百姓争吵,非要挑着权贵。
你纨绔子弟,你狗仗人势,你草菅人命……嘴里说的爽快,身体可就惨了,浑身上下挨了不下百拳。这便罢了,那草菅人命狗仗人势的纨绔子弟让人拿了石头砸了刘明华的小腿。确认这骨头碎了,才停手。
人被送回家的时候,已经疼的昏过去了。
请了名医,大夫说,好好养着,运气好的话,骨头没长歪,以后也能正常走路。但以后阴雨天,下雪天,腿都会疼的不行。
那纨绔子弟同秦家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是以,刘明华还整日的不给青芽好脸色,觉得她该毅然决然的离开绣庄。
唉,也因着人家大势大,青芽连自己绣了东西都寻不到地方卖,托人吧,怕连累人家。只能是接些杂活。
怕惹怒人家,青芽只得对外说刘明华是自己生的病。这就算是示弱了。
自己累苦到没什么。青芽现在忧心的是家里那个。
那孩子心气高,以前老念叨着等他功成名就了,就用不着娘亲日日辛苦了,只安心做个老夫人就成了。
这回,是伤了腿,也伤了心。刘明华常说一句话,叫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是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他想着早晚有一天,他能坐上比那些人更高的位子。可如今,他被这有权有势之人一指头就压的翻不了身。雄心壮志啊,也就灰飞烟灭了。
…………
曹婶子揣了这可怜妇人的故事上了楼,说与了春花听。
“你想让我帮她一把?”春花问道。
曹婶子点头。
“曹婶子,我可帮不了。你也知道的,我第二间店都开不了,我哪有闲钱再请小工。要是直接给钱救济……”春花说道,“这非亲非故的,我舍得给,她也不敢收啊。”
“曹婶子,这世上可怜人那么多,我们是帮不过来的。”
曹婶子也是一时同情心起,才和春花说了这事,她知道春花完全说的在理,便岔开了话,没再说这事。
春花心里却是有些难受了,想着回头捐些银钱给善堂,总能帮些人的。
………………
和李记谈的很顺利。
价钱比肖记稍贵些,但也在春花能接受的范围内。
丰城的人们,向来是追着苏城的流行跑的,从苏城来的料子,卖的定会好。
让春花心里舒坦的是李记的态度。
李家二公子携了夫人一起招待的春花,春花半点儿都没觉得被怠慢。
事情办妥了,就要返乡了。
特特定了大船,啧啧,五两银子一个人!春花心疼,可更不愿坐那货船,拼命的劝自己说:赚了钱嘛,就是用来花的。
临上船前还看了出好戏。
有个青年学子在河边嚷嚷着要跳河呢。
那青年学子似乎是腿脚不便,头有意的低着,躲着旁人的目光,可能是怕人知道他是谁。
“哦哟,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呢。”曹婶子说道。
不知从哪儿跑来个妇人,将那青年学子拉住:“明华呀,你可不能想不开。咱回去,有话咱回去说。”
“我不回去!”青年学子吼道,“我都是个废人了,活着有什么用!”
曹婶子瞧了那妇人之后小声惊呼了一下:“哎呀,这就是我同你说的那个可怜人。”
“名字倒是好听的,叫青芽。”
“叫什么?”春花忙问道。
“青芽。”
春花想起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姑姑里,就有个叫青芽的,算算年纪,也约莫有三十多了。
“走。”春花离了船边,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唉,上不上啊!不上,船就开了啊!”船上有人喊道。
春花头都没回,只摆了摆手。
“这钱可不退啊!”那人又道。
春花这脚步顿了顿,还是往里挤了去。
“这位婶子,冒昧问一下,你是姓葛么?”
虽是不知这样的时刻,怎么会有人来问这样个问题,青芽还是答了:“没错。”
那青年学子见葛青芽的注意力转移了,忙挣脱了她的手,就要往河里跳。
“你可要搞清楚了,这么寒的河水。别说你这腿本就有毛病,就是没有,也会冻出毛病来。你这腿可就彻底废了。”春花说道。
那学子迟疑了下:“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这腿反正是治不好了的!”
这人该是自己的表哥了……春花恨不得将他打上一顿,比秋叶秋花两个小姑娘还作!读书怎么就读成了这个样子。
“我认识个大夫,祖上是御医,医术高明,你这样的病人,他接诊过许多例,大多都康复了。”春花说道。
好说歹说是将人劝下来了。
明知道腿要养,还来回的折腾。葛青芽心疼,怕他伤的更重。春花心疼,被气的。
葛青芽把春花当恩人般迎回了家。
一间小院子,收拾的很干净。
到了院子里,春花深吸一口气,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刘家如今是什么个情景,春花是听说了的,葛青芽做了多份杂活,辛苦劳累。
可!刘明华晒在院子里的衣服竟是丝绸的!
进了刘明华的屋子,桌子上摆着饭菜,已经冷了。菜色丰盛,根本就不像是穷苦人家能吃的上的。
葛青芽将自家儿子宠的太过了。
“这位小姐,你真认识能治腿病的大夫?”葛青芽急切的问道。
“嗯。”春花笑道,“在这之前,我想同您说些事情。”
“您知道丰城原县小山村有个葛家吗?”
葛青芽面色犹疑:“知道……你为什么问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