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放亮,便有五名一品大员备了软轿候在陌上门外。说是要请沐姝去行宫。可是众人等了许久也不见沐姝出来。那些个一品大员见沐姝不过是一介小小平民竟然敢这样冷落他们,觉得自己的威严很是受挫,就派人砸开陌上的门。
说来也怪,十个彪形大汉砸了一个多时辰,竟然没有使陌上的门窗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沐姝不同于一般的女子。
就在这些个官员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苏仲渊乘着一顶小轿来了。众人赶忙拜见,苏仲渊却根本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陌上的门前,扑通一声跪下。众人都是一愣,然后只能跟着跪下,也不敢言语。
又过了很久很久,陌上的门终于打开了。那个一袭青衣的女子扫视众人,问道:“阿渊,你这是在逼我吗?”
苏仲渊听见沐姝唤他儿时的称呼,心头涌起一阵阵的愧疚,但却仍是深深的伏身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沐姝终于还是跟着苏仲渊去了行宫。年轻的皇帝虽然昨天被沐姝冷落了,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而是十分尊敬地请沐姝指点国势。可是任由他软硬兼施,沐姝进了行宫之后,一个字也不肯说。
一纸圣喻,沐姝被被冠以妖女之称。当天便要在城门外受火刑。一些书生为沐姝请命,但都被扔进大牢。任是苏仲渊长跪于宫门口也没能改变年轻皇帝的决定——有殊才者,不为我用,则灭之。这是任何一个合格的帝王所奉行的准则,像沐姝这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因为如果她愿意,翻手便可遮天覆地。
凭沐姝的本事,逃出去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如果她逃了,年轻的皇帝肯定会惶惶不安,不肯善罢甘休。反正火刑也不能伤她,顶多耗损些灵力,还不如就假死。过段时间再换个地方生活。
行刑那天,天气很好,新建的火刑场周围聚集了数不清的百姓。他们都想看看所谓的妖女是个什么模样,更想看看实施火刑是个什么场面。
“时辰已到,行刑!”还没等百姓们仔细辨认出那高台上的人是高是矮,行令官已经迫不及待地让人赶快点火,竟是连罪状书都忘了读。
高台上堆积的柴木事先都淋上了火油,火把刚一靠近,火势便迅速蔓延。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已经看不清火海里的人影了。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在场的官员都偷偷抹了把冷汗。整个行刑场只有柴木燃烧的噼啪声——沐姝竟然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哭喊声,从容淡定的哪里有快要赴死的样子。
没有丝毫的预兆,突然之间狂风大作,乌云遮日,树叶哗哗作响,旌旗被风撕扯着,发出骇人的声响。在场的人只觉得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想要跑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就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我颐修上神的徒弟,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亵渎!”
空中传来一声爆喝,众人却觉得像是在耳边炸开,震得人脑袋发蒙。紧接着,一灰一白两个身影从天边飘然而至!
穿黑衣的是个鹤发童颜的仙人,他只衣袖一挥,环绕着沐姝的火焰瞬间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再看本来是在火焰中央的沐姝却完全没有被火舌****过的痕迹,就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他们到底是神,还是妖!
“师傅,徒儿无恙。”沐姝怕颐修上神迁怒围观的无辜百姓,转移话题道:“师傅怎么来凡世了?”
颐修上神细细地打量沐姝,发现她确实没有受伤,心头的怒气顿时便散了七七八八。“我这次却是有事吩咐与你的,怎料你被这样对待。姝儿,你受苦了。”
“师傅有事只管吩咐沐姝就是了,何苦亲自跑这一趟。”沐姝说着把视线移到周围被施法定身的人身上。
颐修上神这才发觉自己此番作为确实是出格了。身为仙神两届资格最老的上神,竟然对一帮凡人大发雷霆。颐修上神摇摇头,挥袖将众人的记忆抹去,踏云去了。沐姝也紧跟着颐修上神而去。唯有那个先前随颐修上神一起来的白衣少年慢了一拍,而且召来的是一朵灰扑扑的小云。
话说颐修上神,原是女娲大帝亲手栽下的一棵菩提树。在六界尚未形成的时候就在了。虽然受尽初生世界天地精华的滋养,直到上古众神湮灭,六界建立了几十万年之后才化出灵体,又用了十万年才修成人形。化成人形之后,六界来贺,被尊为颐修上神,不受六界之律的约束。颐修上神隐居在断墟,一生只收了沐姝一个弟子,偏偏沐姝修炼了十世都没能修炼成仙。无奈之下,颐修上神只能让沐姝去凡世历劫。
颐修上神没有回断墟,而是带沐姝去了不远处一个没有人烟的山谷。沐姝知道,颐修上神走出断墟那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发生了。
“师傅!”沐姝刚一落地就朝颐修上神深深一拜。三百年没见过师傅了,沐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颐修上神听见沐姝唤他的一声“师傅”顿时感慨万千。只是……“小狼,你来。”颐修上神向白衣少年招了招手,道:“姝儿以后就是你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