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了一个月的服务员后,一楼吧台缺人,经理问谁想下去当吧员?我说,我想去。因为当吧员的话,就是送送酒水,不用看顾客脸色。当吧员的坏处是你再也收不到小费和瓶盖费了,正是应了那句话,有失必有得。
我当吧员的时候,一天的工作是这样的,早上9点半到酒楼搞搞卫生,用玻璃水和旧报纸擦一擦大门的玻璃,整理一下放酒水的仓库,顺便看一下缺什么酒水,缺什么就叫什么。我因为当了吧员,对酒水的认知也多了一些,到目前为止,我还记得的酒水——啤酒:喜力、百威、麦之初、贝克,白酒:洋河天之蓝、海之蓝、梦之蓝、小糊涂仙、赖茅、红星二锅头、茅台和五粮液一般都是客人自带,葡萄酒:张裕系列、意大利旗帆、加州乐事,洋酒:马爹利蓝带、芝华士,饮料:核桃露、椰子汁、王老吉、雪碧、可乐、果粒橙、矿泉水等等。
我当服务员的时候归经理管,当吧员的时候归财务总监阿乐管,经理这个人怎么说呢,有点不人道,有一次,我感冒了,头昏昏沉沉的,想请假休息,但经理对我说,小杜啊,今天缺人啊,你坚持一下。没办法,我只能顶住了。因为经理不批,而我硬要休息的话,那我的这个性质就属于旷工。旷工一天,就扣三天的工资,舍不得,不舍得啊。阿乐这个人就比较好讲话,阿乐对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送酒水的时候,走得快一点。阿乐长得很有男人味,但很瘦,而阿乐的老婆却有些彪悍,读者朋友们,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样子,阿乐可能有点怕老婆,然后在家里吃饭的时候,阿乐只能吃菜,鱼肉什么的都被他老婆给包了。恩,一定是这样子的,不然阿乐怎么会那么瘦。阿乐有个女儿,6岁,我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包菜饭,因为那时酒楼有个菜叫包菜饭,而阿乐刚好姓包,恰巧阿乐女儿又喜欢吃“包菜饭”这道菜,于是乎,我就顺水推舟,给她搞了个外号,叫包菜饭。那时候,只要阿乐女儿到酒楼来,我就会问她,包菜饭,你今天吃不吃包菜饭啊?
我当吧员的时候,有以下几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第一件:有一天晚上,一个小孩跑到吧台里来。我那时刚看完韩寒的《他的国》,这部小说里的一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句话是“去你吗的医院吧”。
我那时心血来潮,我问那小孩,小孩,你哪个包厢的?
小孩说,二楼的。
我脱口而出,回你吗的包厢去吧。
你猜那小孩怎么回我,他鹦鹉学舌,他也对我说道,回你吗的包厢去吧。而且这个小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
阿乐在旁边看不下去了,阿乐教训我道,小杜,你干嘛!你怎么可以教小孩子讲粗话!再有下一次,扣你工资。现在你马上把这个小孩带回他吗的包厢去。
阿乐一说完,发现不对劲,自己也讲了粗话了,阿乐马上亡羊补牢,不是他吗的包厢,是他妈妈的包厢。
那时的我真想对阿乐说,阿乐,你干嘛!你怎么可以教小孩子讲粗话!再有下一次,扣你工资。
第二件,中秋节事件。中秋节到了,酒楼发了月饼,还让酒楼的厨师煮了好吃的,那个食堂阿姨煮的饭菜实在是不敢恭维。我们天天都是粗茶淡饭,冷不丁突然间叫我们吃上了一顿美味佳肴,这可真是有点无福消受啊。到了吃饭的时间,放眼望去,一个个狼吞虎咽,眉笑颜开,原来一顿好吃的就能让人如此满足。
中秋节那天晚上,酒楼还组织去钱柜KTV唱歌。那个歌唱得真没意思,三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包厢里,每个人平均唱不了两首,可怜我这个麦霸,不能发挥我“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的本领。
在KTV里倒是有几个服务员烂醉如泥,后面要散场时,那几个服务员好像意犹未尽,不愿离去,为了表达他们的不满情绪,他们还动手砸了几个啤酒瓶。有人一看,不对劲呐,这几个小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要教训一下他们。所幸被人拦住,这才没打起来,但这件事搞得大家都有些不愉快,最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第三件,哈密瓜汁事件。有一次,有个客人买单,我眼贱,发现哈密瓜汁打错了价格,本来应是38块1扎,但单子上打的是48块1扎。看到这种情况,我马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说,这个哈密瓜汁打错了,应该是38块1扎。
老板娘那时候刚好在吧台,她见到这种情况,马上对客人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个小弟刚来,他可能记错了,我们的哈密瓜汁一直是48块1扎,西瓜汁、青瓜汁才是38块1扎。
客人买完单,离开酒楼后,老板娘对我说,以后不要乱讲话,听见没有,你刚才的一句话差点让我少赚10块钱。
都说做生意最讲究诚信,可是我看到的却是诚信算个屁,赚钱才是王道。
第四件,动电脑。一楼的吧台有三台电脑,电脑的主要作用是入账,而我们更喜欢它的副作用——看视频和听歌。那时,吧台有个收银员叫明月,明月长得一般般,有点龅牙。我每次看见明月,我都会吟句诗,这句诗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每次我这样搞,明月都会这样回我“你脑袋有坑啊,天天都说这句”。
明月那时候在追一部电视剧《倾世皇妃》,林心如、霍建华主演。那个时候只要财务总监阿乐不在吧台,而生意又不忙时,明月就会利用吧台的电脑看《倾世皇妃》,但明月不敢开声音,相当于看默片。
而我那时就利用吧台的电脑来放歌,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那就是我如果特别喜欢一部电影、一首歌或一部小说,那我会极力向别人推荐。我会觉得这样好的东西,别人没看过,那真是太可惜了。当然,我也是在阿乐不在的情况下,才敢动电脑。
吧台电脑的听歌软件是酷狗,我听歌也是一直用酷狗,我觉得酷狗这个软件挺好的。
有一次,我在吧台,有服务员打电话下来问,现在放的歌叫什么名字?客人说很好听,想知道名字。我回答,叫蓝眼泪。
蓝眼泪,陈冠蒲唱的,这首歌曾是大学宿舍里程圆圆的最爱。
因为有我的存在,酷狗里多了不少歌。
后面这件事还是被阿乐知道了,阿乐是这样知道的,那天,阿乐在吧台,突然间阿乐说道,咦,这是什么歌,怎么我以前没听到过。说完阿乐就打开酷狗看了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阿乐发飙道,你们谁用电脑下歌了,还下了这么多。
我一看事迹败露,赶紧主动承认错误,我说,是我下的。
阿乐接着发飙,小杜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台电脑是拿来收银的,谁让你下歌了。
我说,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碰电脑了。
阿乐的气还是没消,小杜,以后你要是再碰电脑,我什么都不会说,我直接扣你工资,听见了没有。
我唯唯诺诺,听见了。
虽然阿乐老是把扣工资挂在嘴边,但是我却从没有被阿乐扣过工资,由此可见,阿乐是个好人呐,刀子嘴豆腐心。
当吧员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了当吧员的一个好处——可以减肥。开玩笑,搬两箱啤酒,那也有三十几斤,一直爬到三楼,那时又是夏季,而我又是一个胖子,没两下,就全身湿透。当我回到吧台时,我会走到电风扇前,把风力调到最大的一档,就这样对着吹,吹到爽为止。
我下班回宿舍的路上,有一家药店,药店前有一个体重秤,当我从它面前走过,我总要停下来称一下,看看自己瘦了没有。那时我才搬了九天酒水,就瘦了四斤。要是长此以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叫我死胖子了。可惜的是,我没这个福分。
我一直有这样的一个想法,当你干活时,如果你流汗了,那你赚的就是汗钱,如果你被蚊子叮了,流血了,那你赚的就是血钱,合起来,你赚的就是血汗钱。出来打工的,都不容易啊,所以老板们,千万不要拖欠农民工工资,还有不要把你的员工当牛使,但是给你员工的工资却不够牛。
干工作时,被人耍是很讨厌的。记得有一次,一个服务员打电话到吧台来,说客人要用打火机,赶紧送两个上来。
我二话不说,屁颠屁颠的赶紧送上去。结果你猜怎么着,原来是这个吊毛自己要抽烟,丫的,我被他给耍了。这吊毛拿了打火机,就直奔厕所而去。在酒楼,服务员想抽烟,只有厕所最安全。
第五件,果粒橙事件。一天,有两桌客人喝了果粒橙,喝进嘴里后,发现不对劲,一看日期,过期了,这下吊毛了。客人们喝了不少酒,在吧台吵啊闹啊,那两桌客人里刚好有小孩,客人们说我们大人还好,但小孩子要是喝坏了肚子,那该怎么办?
这下可把阿乐整惨了,阿乐又赔礼又道歉,后面经过协商,饭钱两千多不用付了,这件事就这样了了。
我本来以为我要遭殃了,因为酒水是我送的,我担心阿乐会说我怎么日期都不看,就送上去了。但阿乐没有这样讲,阿乐打电话给送果粒橙到酒楼里来的商家。商家来了以后,阿乐发飙了,你们怎么送货的!快过期的东西也送过来!你们自己说,这件事怎么解决。
第二天,阿乐对我们吧员说,今天把酒水整一整,过期的全部扔掉,保质期剩的比较短的,先拿出来卖掉。
最后一件事,走人了。我那时干服务员的心态是边干边找,如果有好地方去的话,那就赶紧辞职跑路。
这不禁让我想起那时还在学校应聘实习生的时候,有一个人已经有公司要了,但是他还是很积极的去参加招聘会。这个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办法,锅比碗大得多,谁都想找个更好的公司。找工作这种事,多一点选择,总是好的。
那时我们跟他开玩笑,劝他不要去招聘会和我们争了,你都已经有公司要了,八字已经有一撇了,就把那一捺让给我们吧。
他听了我们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不为所动,依然积极的去参加招聘会。
就这个现象,我想了一句话出来——他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而是已经占到了一个茅坑,但还把手伸向另一个茅坑。
我偶尔会和我的大学舍长温龙炎打电话,每次打电话,温龙炎都叫我不要干服务员,没前途啊,赶紧去干工地,干工地怎么样都比干服务员好。
有鉴于此,我每次和同学打电话或者是聊qq,我都会多嘴问一句,你们那里还招人吗?如果招人的话,招我。我也经常在网上投简历,倒也有几个公司要,但是他们清一色的要去外省,而且都是不用面试,工资还挺高,这让我很害怕,我怕他们是传销,是骗子,等下我去了,死无葬身之地啊。
最后是我的大学同学一灯当了这个“出头鸟”,一灯给我介绍了一份当监理的工作。
我问,我什么都不会,能当监理吗?
一灯说,没事,刚开始我不是也什么都不懂,现在不也干得好好的,你去了,不会的地方,多问一下别人。
我说,一灯,听说当监理的可以收到红包,是不是真的?
一灯说,是这样子的,监理监理,监督管理,施工方要是想日子好过,会主动给你包红包的,至于,你能拿到多少红包,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一灯给我介绍了个工作,这固然是件好事,但矛盾来了,我跟阿乐说,我想走了,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阿乐说,无规距不成方圆,想走,可以,写辞职信,一个月后让你走。
我问一灯,那边急不急,不急的话,我过一个月再去。一灯说,一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要去就得现在去。
我再三考虑,决定22天工资不要,硬走,赶紧跑路吧,好不容易一灯给我介绍了一个工地的工作,再不抓住,等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那时还打电话给劳动局,我把我的情况跟劳动局的人详细的说了一遍,我问,这种情况,我能拿到工资吗?劳动局说,不能,因为这件事是你没有道理。
临走之前,我还写了一封信给阿乐,信的内容大概如下——阿乐,我希望你给个面子,帮我一个忙,把22天工资给我吧,那也是一千多块钱啊。如果你肯的话,就把钱给我妈。(我妈当时还在W酒楼上班)
我那时甚至还异想天开说,阿乐看了我字字珠玑的文字和其丑无比的笔迹,会被我感动得哭爹喊娘,然后大发慈悲的把工资交给我妈。那不要说了,要是以后我走了****运,衣锦还乡,飞黄腾达,那我肯定杀个回马枪,回W酒楼请阿乐吃顿好的。但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阿乐铁面无私,一毛钱都没给我。
算一下时间,我在W酒楼干了还不到两个月,而我第一次发工资时,刚好轮到我休假,既然休假了,就回家看一下孤零零在家的老爸。
回家的时候,我给了老爸1000块,这估计是老爸养我22年以来,第一次看见回头钱。那时,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老爸你养我22年,一年算一万,那我就欠你22万。等我把这22万都还清了,你要是还想找我要钱,嘿嘿,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