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胖这么一说,爷爷刚放在嘴边的旱烟杆顿时僵住了,扭头冲着小胖说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赶快回去,在我到你家之前,不许任何人进你奶奶停尸的房间!”
爷爷严肃的神情和话语让我意识到这件事恐怕真的不简单,记得小时候爷爷主持法事的时候,神情一直很淡定从容,除了那次村里闹鬼死了人,很难见到爷爷有这么大的反应。
莫非小胖的奶奶也是撞上鬼冤死的?
“噢噢,好好好,玄爷爷你快些来啊。”
小胖擦了擦额头的汗,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应了一声就又急急忙忙回去了。
爷爷转身去收拾东西,我本想让爷爷也带我去,不过想起爷爷曾经教我的那些东西,也就知趣的没有开口。
打小爷爷就教我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爷爷说我们这一脉传承于梵门,是由茅山一支分离出来的,只是先祖又将茅山派的东西演化,独创出包罗万术的《梵门密术》,这才形成了与众不同的一派。
梵门密术我只学了一些基础的知识,按照其中的说法,死者死的那天过生日的人,是不能接近死者的。
人死之后,其魂魄还没有前往地府,只有在七天之后回魂夜,魂魄确认自己已经死亡,才会前去地府报道。
魂魄属阴,身躯属阳,死者死时乃是阴阳分离之日,也就是死者魂魄阴气最盛的时候,而当天生日的人,其魂魄在当天乃是阳气最盛的时候。
如果此时两者相遇,死者的阴气比过生日的活人阳气还强的话,活人就会被死者魂魄附体,称之为鬼上身。
若是活人的阳气更强,那死者的三魂七魄就会被冲散,形成怨念分散开来,不仅无法到地府报道,更会让死者后辈不得安宁。
“真是的,死也不挑个时候,偏偏赶在我生日这天。”
就在我暗自苦恼不能跟爷爷前去凑热闹的时候,爷爷已经挎着他那鼓鼓囊囊的麻布包走了出来。
“小天,你也跟着来。”
我愣了愣,却只看到爷爷急匆匆的背影。
“不是说不能去的么?”
我心中有些疑惑,不过既然爷爷说了,想必有他的道理,这些年来我早就想亲眼目睹所谓的灵异之事,屁股一抬连碗筷都没收拾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路上本想问问爷爷,转过脸却看到他老人家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叭嗒叭嗒抽闷烟,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就没敢开口。
说也奇怪啊,夏天本就是烈日炎炎,何况此时还是正午时分,刚才吃饭前太阳还晒得人不敢出屋,这会却是阴云密布狂风呼啸,眼看就要下暴雨的阵势。
陈小胖家离我家不远,只几分钟的路就到了,到了他家我才发现,小胖远在外地打工的父亲竟然已经回来了。
按理说就算他父亲得到消息马上赶回来,也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到家。
莫非小胖他爸早就知道家里要出事儿?还是小胖的奶奶并非刚才死的?
到他家的时候,小胖他爸正在和村里的几个人布置灵堂,除了这几个人以外,还有两三个神色很不自然的老太太在屋外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村里本来就没多少人,彼此间都很熟悉,我管小胖他爸叫陈叔。
看到我和爷爷到了,陈叔立马放下手上的事迎了出来,一双宽大的手掌有些发颤的紧紧握住了爷爷的手,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哭丧着脸道。
“玄伯伯你终于来了。”
爷爷显然有些惊讶,“小陈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陈叔神色僵了僵,随后有些哽咽道:“本来今天是我妈六十岁的寿辰,昨天早上我和老婆就到家了,本打算给她老人家祝寿,没想到,却是刚好赶上见她最后一面……”
“今天是她生日?”
爷爷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是啊。”陈叔点了点头,在看到爷爷的脸色后,不由神色慌张地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爷爷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急忙说道:“快叫人拿些雄鸡血,找块崭新的红布,你赶紧带我去停尸的房间。”
爷爷的反应令陈叔本就有些不自然的神情更加难看,看到我也跟了来显然愣了愣,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爷爷一眼,又冲我勉强笑着点了下头,把爷爷吩咐的事交给刚刚从屋里出来的陈婶后,就带头往屋里快步走了进去。
小胖家是一栋三层小楼,陈叔领着我和爷爷,进了一楼客厅右侧靠里的一间房,房间本来亮着灯,只是在我们进去的一刹那,整个房间突然黑了,与此同时,屋外一道炸雷像要刺破耳膜一般响起,哗啦啦的雨声也随之而来。
“啊!”
小胖惊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刚好走到门口,恰巧看到屋内放置着的火盆,里面正烧着一些纸钱。
借着纸钱燃烧发出的些许光亮,也看到小胖刚才正跪在地上烧着纸钱,听到那一声炸雷时,他那有些发胖的身子居然比兔子还敏捷,腾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我本来对突然的停电和炸雷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小胖这一下反倒是把我吓了一跳,不由有些幽怨的看向他。
可是小胖蹿起来之后,瞬间就往后面挪了不少,我这一抬眼看过去,正好看到火盆前的藤椅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身穿红衣的老妇,正是小胖刚刚死去的奶奶。
这倒还罢了,问题是我这么径直看过去,只感觉她奶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微弱的光亮下,那鲜艳的红衣显得有些发黑,穿在一个满脸皱纹如鸡皮,仅剩些许灰白头发的老妇身上,顿时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是那双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透着无尽的怨恨,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身子不由向爷爷他们靠了靠。
“臭小子,瞎叫唤什么!”
前面的陈叔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虽然是在喝斥小胖,但声音明显有些发抖。
这会儿屋外黑压压的下着暴雨,光线跟要进入黑夜一样,透过窗户传进来的光线,根本不足以看清屋内的景象。
狂风呼啸拍打着窗户,像是有人在狠狠砸着窗户一样。
砰,砰,砰……
就在陈叔准备去关窗户时,稀里哗啦的玻璃碎裂声已然响起,火盆里的火也刚好在此时熄灭了……
“奶奶站起来了!”
小胖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此时的寂静,闻言我不由赶忙朝着藤椅的位置看去,心脏顿时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