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夜景美的不像话,汴京的人也美的不像话。我本来以为辛野就够美的了,可楼下街道上那个华服的公子却比辛野还要美上三分,怎么就不是位姑娘呢,若是位姑娘,只怕她家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踩破了。楼下那人却突然抬头看向我的眼,我有些许尴尬,毕竟是我偷看人家在先。他与我对视了足足三秒,天色很暗,他的双瞳被汴京的街景照耀的像美艳的琉璃,带着笑。他张了张嘴,我听不见他的声音,天色太暗也看不见嘴型,但我直觉告诉我,他在告诉我他的名字。
这一夜,我睡得异常安稳,虽然还是做了梦。从记事起,我似乎每一夜都会做梦,各种各样的梦。这天的梦很平淡,很安稳,大概就是在一个不知名的湖边散步,湖面结了冰。
我的直觉向来不怎么准,这次也不例外。我第二天一早就遇见了昨夜的华服公子,换了一身更鲜艳的华服,来向我提亲。昨夜他念的,其实是我的名字。
“你是怎么认得我的?”我不理会客栈外的大队人马,和客栈老板惊吓过度的脸,强装淡定的喝着茶,问他。
他还是笑盈盈地看着我,说:“从你师傅那里偷得画像。我的内线说你出谷了,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你了。”
“为何寻我?”我继续喝茶,其实心里害怕的想拔腿就跑,可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哪里跑得掉。
“娶你啊。”他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晚上吃什么饭,再平常不过。
我吓得几乎要把手中的茶杯捏碎,我哪想到刚来汴京就会遇见这样的人,带着一大队人马,说是提亲,一个个穿着盔甲,提着重剑,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抢亲的。面前坐着的人也是,虽说满脸笑容,可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眼睛也不似昨晚那样好看了。“为什么要娶我?”
他撇了一眼我身后的两把剑,敛了敛脸上的笑意,说:“命中注定而已。”
命中注定是什么意思,师傅和辛野从没跟我讲过,我觉着大概就是我的斩情,注定要回到它的有缘人身边的意思。我看他盯着我身后的剑,心里了解了个大概,说:“你看上的是我的哪把剑?若是斩情,我可以送与你,毕竟我从不觉得我与它是什么有缘人,若是紫微,我得从师命,只能劳烦你从我手中抢了。”
他站了起来,一把把我提起,力气大的似是能提起一头牛。我被他夹在胳膊底下,抬头只能看见他下吧的轮廓,他说:“两把都想要。”
欺人太甚。我这话却也只能在心里喊上几遍,看这人的力气,我是万万打不过的。别说,不用自己走路还真是轻松,就是头有点晕,想着便顺手玩起他腰间的玉佩,定眼一看却吓了一大跳,和我竹桃谷的玉佩一模一样。难不成他也是竹桃谷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大概是安全的。
这是我头一回坐轿子,以前只在书本里听过,我们竹桃谷不大,也没有那么矫情之人,自然没有轿子,我从前也没出过谷,也是没坐过轿子的,这轿子外面装饰的富丽堂皇,一看便知是出自那个华服少年之手,与他的衣服颇有几分不谋而合的意味。轿子里面甚是宽敞,铺着真丝的软榻,还挂着什么先人的名画,再配着小桌上的茶具,颇有几分文雅之意,与那富丽堂皇的外壳截然不同。
我呆呆地打量了许久,一时忘了我是被强行抱来的,反应过来时再看那人,他一副似笑非笑的嘴脸看着我,有几分轻蔑。我佯装看不见,对他交代着:“我的马是辛野送我的,可一定要带着,还有我楼上的包裹,遣个人去取了,我正午时还要吃药。我的包裹可一定要还给我,里面好些银子呢。”
他似是冷哼了一声,扭头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我有些气恼,推了推他:“你可听见没有?”
他睁开眼,还是不看我,目视前方,说:“如今离午时不远了,你的药晚些吃有妨吗?”
“不知道,从没晚些吃过。”我摇摇头,又想与他理论我的银子之事,不想他却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与我把脉。
我这病许多人看过,那些大夫医术平庸的只说是不治之症,医术高明些的便是上次给我治病的,说我活不过三十岁,然后给了我许多药丸。我猜这药丸大概就是为装作我的病还能治好的样子,安抚我罢了。
他手上力度突然加大,冲轿子外的人喊道:“寻匹快马去接取包袱的人,午时之前必须赶到我面前,否则格杀勿论。”
轿外的人连连称喏,轿子也靠在一旁停了下来。我趁这空挡朝外面看着,依旧是那样宽敞的街道,却不像我昨日看得那般繁华,来往的或是行色匆匆,或是抬着轿辇。这里大概就是富贵人家的居处。
他还是握着我的手腕,准确说应该是死死捏着,生怕我跑了似的。我也无聊,便和他闲扯解闷:“我叫辛秒,是竹桃乡的,你叫什么,是那里的?”
“你为什么姓辛?”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问我一句。
“我师傅姓辛,辛野也姓辛,我当然也姓辛。”
“那你为什么叫秒。”
他这句话一时问得我哑口无言,我为什么叫秒,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当初起名之人。我心里有些生气,我也不知道到底在气些什么。
不一会儿,外面街道传来马蹄声,是拿药的来了。
“快些吃了。”他冷眼瞧着我,“我也姓辛,我叫辛天翊。”
我吃了药,便兴冲冲的问他:“那你也是竹桃谷的人吗?为何我从前没见过你?”
他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我却对他瞬间失去了全部戒心,乐呵呵地在他旁边坐着,哼着歌。到了地方又乐呵呵地跟他进了门,完全忘了当初是怎么被人掳上了这个轿子。他看了我一眼,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大概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