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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要以为他是个精明的人,同时爱着两个女孩,可他却没有矜持一下,向对方隐瞒自己的两份爱情。告知芷兰他让绿萝回到了自己身边,随后他又向绿萝说明自己告知芷兰的理由。

绿萝曾以为两人在一起之后,他至少会在自己面前不提起芷兰,至少可以克制一下对芷兰的感情,可他没有。

他隐约中觉得自己并没有过错,觉得自己同时爱上两人,和两人同时处对象并没有过错,甚至没有道德上可以指责的理由。不要问他从哪里来的自信,应该问他从哪里来的视“错误”于不见。他会说,是爱情的力量,是爱情的魔力,是爱情这种超越一切力量的存在。

以前,他认为爱情可以分成几个部分,自己可以将其中某一部分给予一人,而将另一部分留给他人。如今,当感受到这种强行分割的恶果之后,他转换了自己的观念:爱情是完整的,如果爱了一个人,那爱情的组成部分便不缺少一丝一毫。那种感觉如果可以比拟,可说是举天下之物馈赠给对方,也不会嫌多,只是这份馈赠并非独一无二,可以馈赠给一个人,也可以馈赠给另一个自己深爱之人。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如此说法,有其片面的地方,但足以说明爱情的高贵。为爱情牺牲生命,在牺牲者的家人来说,总是不值。焦母、罗密欧朱丽叶的父母,在子女相继殉身之后,定然悔悟,悔悟不应付出生命的代价,悔悟应该成就两人的爱情。由此可知爱情虽然并不一定比生命更加高贵,但也是高贵异常。

爱情的高贵异于常情,异于现实中的种种束缚,异于现实中羞愧、尴尬、名利的常情,乃至部分道德和法律的常情。如果真的爱了,作为结果的爱情无可挑剔,爱情的起因可以不正大光明,爱情的起因可能会稍有耻辱,但爱情一旦产生,便瞬间如莲花出于泥淖之中,亭亭玉立,高洁而华贵。

爱情的忠诚,是不轻易去爱上另一人。即便对方再值得欣赏,也会因各种顾虑比如对现任的爱恋而止步不前,此时便是对现任的忠诚,便是对现任爱情的忠诚。如果违背了这种忠诚,应当受到指责甚至惩罚,这是违背忠诚的代价。

可是,当爱上之后,当爱情的结果已经出现,便不可指责这份爱情。爱情本身不会因为先爱上哪个女孩,哪个女孩就有了排他的优先权利。当然喜新厌旧是个例外,如果某个人喜新厌旧,那么与前任的爱情可能便告终结,从而取消爱情这个始终高贵的标签。

他不喜新厌旧,因为难以区分绿萝和芷兰两人谁新谁旧。他认识和爱上绿萝在先,可是中间却隔了几年,这几年让他觉得和绿萝注定成为历史。于是他接受了芷兰,此时,芷兰是一个后来者,是新近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可是,当绿萝重新出现之后,自己对绿萝旧情复燃,此时的芷兰便成为“旧人”,而绿萝则从旧人变成他新的爱人。

况且,在他来说,这种形式上的区分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芷兰和绿萝,在他都是恋人,地位同等重要。和芷兰刚相恋不到几周,芷兰便开始对自己冷漠异常,而后离开大陆,一去经年;而绿萝则是自己魂牵梦萦数年的曾经恋人,而今突然出现,而且被自己伤害至深,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爱她、呵护她,也只是最近几周之事。现在,在他来说,自己对绿萝和芷兰的感觉,都是处于热恋之中。再加上他的固执和偏执,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爱了一个人,而后始乱终弃,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爱情中的有德者。

如果有人来指责他的不忠?会是谁呢?绿萝不会有充足的理由,因为几年的时间,按照情理,他早就应该将绿萝忘却而开启另一段爱情,可绿萝碰上了他这样一个痴情的男子,思念、眷恋她长达数年之久。而就在绿萝要挽回他的时候,他绝望而接纳了芷兰。这种情形,绿萝如何指责?

芷兰同样也处于理由足的境地,如果芷兰不出现,如果芷兰不用那本《相遇》激起他的好奇心,如果芷兰不处心积虑熟悉他的一切,也许当绿萝出现之日,正是两个苦苦相思之人相拥之时,正是由于芷兰的突然出现,当绿萝出现时,绿萝丧失了一切。

这一切扭曲的事实,让他一心二属时有所凭恃。他如今所处境地的外在表现,甚至是呈现的结果,便是他同时爱着两人。他当然知晓这种状况的后果,后果便是他不可能同时拥有绿萝和芷兰。

可是,如果去探求这一切后果的由来,他会归结到爱情。如果去探求他对绿萝和芷兰的爱情,则他难以放弃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他爱绿萝,也爱芷兰。

如果没有如此纠结事实导致的内心纠结,他自认为会成为一个绝佳的男友。忠诚,不花心,爱了她就把她当成自己拣取的那颗麦穗,那颗唯一而又独特的麦穗,宠她,呵护她,和她一起慢慢变老。

这是他的爱情观,当初魂牵梦萦绿萝的时候,是这样的想法;后来因为对绿萝绝望而遇到芷兰的时候,也是这种想法;而今同时面对与绿萝和芷兰的感情时,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此时,他宠着的,他呵护的,不再是一人,而是两人。

他自认为爱情观是只对爱情不对人的观念,任何一人如果得到他的爱情,他都会将这种观念灌注到彼此的感情中去。

他总是认为爱上一个人不能等同于欣赏一个人,欣赏一个人只是爱上一个人的前奏。而爱情忠诚的边界便是止于爱上另一人。而欣赏另一个人,则是“究迹不究心”之事。

爱情,做到不去爱上另一人,才是忠贞的爱情。而不去爱上另一人,不去和另一人发展爱恋的感情,却并非容易之事。总是有那么多值得欣赏的人,总是有那么多无可奈何之事。

将欣赏的人变为另一个情人,从来都是稳固固有爱情的障碍,从来都是拆散原有关系或使原有爱情出现危机的祸因之一。

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问题归之于这种欣赏的转化。他将同时爱上芷兰和绿萝归之于无可奈何。他以为和前任绿萝已经终结,于是敞开心扉接受芷兰,无可奈何之事便是绿萝重新出现,且被自己伤得伤痕累累,他掩饰不住对绿萝的感情。与此同时,芷兰也在他心中深深扎根。于是绿萝和芷兰成为他爱情故事里的双主角,成为他这么一个“好男人”无可奈何的选择。

他当然知道如果暂时不抛弃其中一个,等到最终抛弃时,会造成更大的恶果。可是,此时,他无可奈何,同时喜欢的两个人,抛弃任何一人都从整体上导致他爱情观的崩塌。

因而,他的意识中,两份感情的同时存在,有理由有原因,合情合理,所以他敢向芷兰和绿萝表达自己的想法,毫不隐讳。

结果呢,结果便是芷兰丝毫不予接受,而绿萝的一时接受也是有所忍让。绿萝的忍让是缘于她新近刚回到他的身边,况且芷兰还没有回国,而且即便芷兰回国之后,他与芷兰的境况也是晦暗不明。

如果境况发生了变化,绿萝终究是要采取一些行动的,从他重新接受绿萝那天起,绿萝就预想着有一天可以斩断他和芷兰之间的关系。

芷兰的想法是怎样,绿萝不得而知。但是处于这种状态的绿萝异常敏感,她总是设想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便是他可能最终选择芷兰而再次抛弃自己。他发给芷兰的邮件,她倒不认为有助于增强芷兰对他的感情,但是,他坦诚的态度,却有可能让芷兰心生感动。绿萝知道,芷兰如果反扑,她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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