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家在市热电厂旁侧,取暖便来自热电厂的汽暖。即使是在最寒冷的日子,你不开着窗户的话,房间都与桑拿间一样燥热。我童年的冬天,就是听着窗外暖气排放废气的吱吱声,穿着秋裤度过的。
当我像儿时那样穿着秋裤光着膀子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又迷迷糊糊进入厕所关上门的时候,客厅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让我大惊。我单手护胸,透过客厅的门,看到一个穿着背心的”球”正端着碗,嚼着饺子,瞪着圆眼对着电视傻笑,脑门上的汗正如雨般挥洒着,那光辉的形象舍胖子其谁。
我趿拉着拖鞋走到胖子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胖子咽下一个饺子:”右一,你要干嘛?你丫要向我表白,我马上死这儿。”
我不搭理他,一把抓住他胳膊上的肉狠狠地掐了一把。
“疼疼疼……”胖子叫道。
我点了点头:”我回来了!雪女,你假扮传芳也囚禁不了我的……”
“你说你传芳叔啊,”打断我的是我爸,他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他吃不惯人间烟火,今天和得疆同学把你送回来,下午就回京了。”
窗外爆竹声声辞旧岁。我诧异问道:”今天是几号?”
“除夕呀。得疆说你昨晚通宵加班,睡了一路。这是睡糊涂了?”爸问。
“除夕?”我大惊,我虽然不记得与雪女决斗那天的日期了,但还是知道那时距离除夕还有很多天的……这一段时间,我一直昏睡着?
“去,洗手吃饭。”妈从厨房出来,用手巾擦着手上的面粉。
胖子端着碗凑过来:”右一,自己拿碗筷,甭客气,跟到自个儿家一样。”
我瞪了他一眼:”胖子,你先别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胖子嘟囔着,摊开握着筷子的手:”没了……阿姨,猪肉大葱馅儿的该出锅儿了吧。”
除夕万家灯火,我却恍若隔世。春晚在电视里正能量爆棚,窗外爆竹让空气爆表,胖子一边嚼着饺子一边夸赞着我爸妈的厨艺,看上去这家伙更像我爸妈的亲儿子。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保定这座灰蒙蒙的城市经历了鞭炮的洗礼变成了黑蒙蒙,我陪胖子到街头散步,呼吸新鲜毒气。
我边走边跟他打听我昏迷这段时间的真相,胖子倒直言不讳。除夕头一天,胖子本来约了”银狐妖异事件”中的客户晓彤一起逛街,突然接到一个公用电话的来电,便是传芳打的。他跟胖子说,我在寺里禅修的时候冻僵了,让胖子去寺里接我。胖子便极不情愿地去了八大处,他到达时,我正被两个和尚塞进FO,而传芳则站在一旁,看着气喘吁吁的和尚,嘟囔着阿弥陀佛,这孩子该减肥了。
我跟胖子讲了雪女的事情,胖子听得入了迷:”雪女不穿衣服的呀?”
我转念问胖子,”你怎么跟晓彤在一起逛街?”
胖子却不理我,紧了紧口罩,嘟囔一句:”你们保定的空气比北京的味道浓,掺的煤多,够劲儿大。”
正在胖子发牢骚时,我的手机乍响,居然是沈然。
我接听电话问道:”沈然,你不是和杨杨去海南了吗?”
“出事了,你和胖子赶紧来三亚。”沈然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正要问他出了什么事情,一个二踢脚飞到天空,怦然爆裂,惊得我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