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婷似乎懒得理我,专心开着车,我也不再追问,心里很是担心歆婷会再说出晶晶这两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已经驶出了高速公路,后仰的感觉让我知道,帕杰罗正循着盘山路的走势,向上行驶。胖子的呼噜声感染着我们,沈然和杨杨共同盖着一张小毯子睡了过去,而我的眼皮开始越来越沉,我赶忙摇下我一侧的车窗,让凛冽的风吹打在我的脸上,霎时清醒了很多。
盘山路不宽,只能并行两辆汽车,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有清理,我对歆婷说:“你开太久了,换我吧。”
车在路边停好,我看前后都没有来车,就先捧起路边的雪搓在脸上,雪的冰冷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我抬头看看天,铁青色的阴云正从西北方向笼罩过来,因为没有了雾霾,居然能清晰地辨认出阴云的形状和层次。
我坐到驾驶位,看GPS上显示距离将军帐还有五十多公里。我看路况越来越差,就挂到高速四驱模式并锁上了差速锁,歆婷从我后面探过头问:“你原来是会开越野车的呀?”
我谦虚地说:“看会的。”
歆婷幽幽答道:“我也是。”
这个回答让我为来时的一路飞驰,感到深深的后怕。
山路越来越险要,怀莱一直以温泉和水库闻名京津,却不想在北部居然有这么原始的山林地带。在距离将军帐不远的地方,车的胎压监测发出警报:右前轮亏气。我赶忙停车查看,右前轮沾满了雪泥,看上去确实有些塌瘪。
我用力地踢了一脚轮胎,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颤巍巍声音:“小伙子,出了什么事吗?”
在这前不搭村后不搭店的地方,这个声音异常突兀和诡异。我慌忙回过身,见是一个穿着灰色旧式对襟棉袄的老太太,脸色在阴晦的光线下,发出惨白的颜色,手里的灰色布包袱里是圆圆的东西……
我心头一紧,小心地问道:“大娘,附近有汽配店吗?”
大娘嘴角一翘:“前面急转弯的地方有个峡谷,下面有很多配件。”
大娘的话乍一听没有什么感觉,却细思极恐,我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吴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然醒了,从车窗探了一下头,马上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我是小沈啊,路这么不好走,您怎么自己出来了。”
大娘一看到沈然,马上认出了这个喜欢哄人开心的家伙:“沈然,我也估摸着你们这两天要来了,你的诊所又多了人手了呀?”
沈然“谦虚”地说:“都是打杂的。”
吴大娘拎起那个灰布包袱:“这不要到鞋儿节了嘛,去买供果了。”我这才从包袱的缝隙里看出那是一个硕大的馒头。
歆婷也下车跟大娘问好,大娘看看一旁的我,拉着歆婷的手悄声说:“婷婷啊,你男朋友老得比我都快啊。”
杨杨看着我,笑得前仰后合。
歆婷开车送吴大娘回家,沈然带着我、胖子和杨杨步行回村,在路过那个急转弯下的峡谷时,我探头往下看,虽然雪很厚实,仍可以看到露出的卡车轮胎……
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下了起来,夜晚忽然降临了。没有风,一路上只有我们踏雪的咔咔声,偶尔有不知名的动物窜到树上,抖起一片雪烟。在都市的喧嚣中生活久了的我们,难得感受到大自然的静好。
村子起初是个影子,走近才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橙色灯光。吴大娘的家在村北口,由几间青砖旧屋围成个四合院子,很像北京四合院的构造,坐北朝南,一抹炊烟徐徐升起,门口停着歆婷的帕杰罗。
吴大娘平日里是独居的,儿子儿媳在北京昌平打工,十岁的孙子安志因为入学的问题回到老家,同吴大娘一起居住。
“你们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也没备下什么吃食。”吴大娘掀开灶上的大锅盖,一股浓香的气息随着蒸腾的水汽四散而来,刺激着我们的饥肠。
那是一锅白菜豆腐炖粉条,周围贴了几个玉米面饼子。胖子迫不及待地捞起一个热乎乎的饼子,两手来回倒着:“吴大娘,您说的鞋儿节是怎么回事儿啊?”
安志噘着嘴,抢着说:“老师说,都是封建迷信!”
吴大娘嗔道:“小孩子懂什么?”顿了顿,给我们讲了这个只属于这个村子的古老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