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晓彤和歆婷送回家之后,开车回到五元村,一路上杨杨叽叽喳喳个不停,划着手机相册对我说:“没想到你跟妖搏斗的时候还挺帅,逃跑都这么有型儿。”胖子闷哼一声。
我没想到在生死关头,这个丫头还有心思拍照。我问杨杨:“您这是第一次吧?”
杨杨:“是啊!那你跟我讲讲你的第一次呗。”
我说:“我的第一次……有点疼,出了点血。”
短暂沉默,胖子哈哈大笑。杨杨听出了什么,如果不是我在开车,我想我已中拳身亡。
我们在当晚十时五元村3号楼2单元601的露台上,召开了镇妖事务所第一届一中全会。微弱的月光,似有似无的风,淡淡的雾霾,胖子的蒲扇,桌子上的西瓜,杨杨香奈儿香水的味道,夏季的色香味齐全了。
“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在现场,”我开场白,“对于那股子妖气,胖子,你怎么看。”
胖子舞着蒲扇说:“首先,有妖气不见妖型,说明妖已死,此次作祟的是……妖灵。”
“还有一股子臭味,”杨杨接着说,“非常浓重,我们三个女人的香水气都没有盖住。”
“对于妖来说,你们是三股臭味。”胖子说。杨杨一脚踹在胖子的马扎上,胖子一个趔趄。
“嗯,”我思考着,“除此之外,妖扑向晓彤,却撞在胖子身上,胖子并没有什么不适,说明妖并没有袭击我们的意思。结合你们的想法,我们可以推断,引起晓彤噩梦和对故宫厌恶情绪的根本在此妖。此妖已死,袭击我们的是妖的死灵,同时妖并不打算袭击我们,意图不明。另外妖有异臭,这是我们判断是什么妖的依据……看来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应该是……”
“Icriedforyou,Whentheskycriedforyou……”我的手机响起KatieMelua的歌儿。
“沈然。”我接电话,杨杨跳起来凑到我耳边,身姿宛若山猫。“嗯,我跟你想的一样。你也要去?好。就这样。”我挂掉电话。
杨杨抱着我的胳膊:“沈然说什么?”
我看了眼胖子:“今天的事情,沈然听歆婷讲过了。他跟我想的一样,谜底在晓彤的养父母那里。事不宜迟,明天沈然跟我们一起去趟晓彤养父母的家。”
“明天是周一,大熊不会给我们放假的。咱俩都不去相当于全员罢工。”胖子说。
“我来办。”我说着拿起手机拨了大熊的手机号,“熊总,这么晚还打扰您,真抱歉啊。胖子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晚上没出厕所呢,我俩得跟您请一天假。”
“可是……你俩都不来,工作室一天的损失惨重啊。”电话那边发出疑问。
“熊总您放心!”我抢答,“工作都已完成,并且我们自愿放弃明后两天工资……”
“好吧!”对方马上打断了我,“接下来一周就开一半薪水吧。还是身体重要,你照顾好胖子,后天,我要看到健健康康的员工高高兴兴上班来!”
我呼了口气挂断电话。杨杨瞪着我,严肃地说:“你也会这么骗你女朋友吗?”
我还没有回答,她又拉着我:“刚才沈然说什么了?他在哪儿听歆婷说的今天的事情?这么晚了,他俩还在一起吗……”
“他俩在一起。”我无情地打断她。
“啊!”伴着狮啸,楼塌。
不知道是杨杨心灵创伤太重,还是周一的课业太重,周一这天她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去晓彤的养父母家。我、胖子、沈然、歆婷一行四人拎着米面油,还真有点像慰问群众的街道干部。
“我们从现在起,咱们就是街道看望国企老员工的慰问队,”沈然叮嘱着,又瞅了眼手上的那袋子米,“这些东西,事后要找患者报销的。”
晓彤的父母住在景山公园东北侧的吉安所小巷,这里在清代是宫眷死后停灵的处所。而今天这里仅是一条普通的胡同了,胡同很窄,一侧还常停着歪斜的汽车,使得剩余的路面仅能通过胖子。
晓彤的父母家是一处大杂院的两间平房,我们敲开门的时候,一位体态微胖的老人迎了出来,洁白的短袖衬衫陪着灰色的卡其布料裤子,酷暑的天气里看着仍非常整洁,一把抓住沈然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又摇了两下,声音洪亮地说:“辛苦了领导,还有各位同志,早上接到电话说你们来,欢迎啊!组织上还记得我们这些退休的老工人啊!快进屋,快进屋!”
老人的热情让我们一时语塞,为组织上对老工人的关心不够而深深“自责”。沈然倒像是见过世面的,面带微笑说:“冯老,您为革命事业奉献了一辈子,我们早该来探望您的啊!”
这间房间只有十平方的样子,陈设虽老旧却干净,整个空间最值钱的大概就是那台21吋厚笨的电视机了。一个木制相框里插满黑白或者彩色的老照片摆在一口古典的木箱上面,木箱下面垫着砖块,相框的玻璃透亮,很是显眼。沈然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了过去:“这是您的女儿吧,小的时候就这么秀气可爱。”
“是啊!”这时一位头发花白和老太太用胳膊掀开帘子来到屋里,手上用铁盘捧着切好的西瓜,“那是我们的女儿,叫冯晓彤,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读到研究生,现在做翻译呢。”
老太太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招呼我们:“快来吃瓜,凉快凉快。”说着打开一台落地扇,呜呜嘎嘎的声音随风响起。
“阿姨,您太客气了。”我说,“晓彤这么棒,是您的骄傲吧。”
老太太笑得很灿烂:“是啊是啊。”
“不过,我们听街道办的同事说,晓彤是抱养的,”胖子接茬说,“能跟我们说说吗?”
两位老人沉默了下,互相看了一眼。倒是冯老爷子爽快:“不瞒几位同志。晓彤啊,是我们捡来的。”
沈然眼神离开相框,坐下来看着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