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巨鼠妖异事件失败之后,我们进入了事业的冬天,而且像是北极的冬天。
薄荷熊工作室老板大熊听说我出院了,第一时间赶来慰问,送给我一个U盘,里面是我住院期间积累下来的工作。
大熊说:“右一啊,身体要紧,不要急着来上班,把U盘里的工作做完再来。”
这是一个16G的优盘:若干本画册设计,若干个折页设计,若干个易拉宝设计,若干个……虽然工作量很大,但毕竟没有了老板的监视,每天可以在家相对自由地安排工作。这样,我开始了“互联网+工作”的SOHO生活。
这次的鼠患事件让我与歆婷本已冰封的关系,融化了一角。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我,大概让她觉得我这次险些死却没有死,是一件特别值得同情的事儿。女人的爱心往往源于同情心。
我借这个机会,直接或者间接地反复向她解释,大巴车事件是婴灵的误判或者巧合。换回的却是她的冷哼或者沉默,只有一次她在微信里引用了维特根斯坦的《形式逻辑》里的话:对于自己不能言的事情就应该保持沉默。
我在家度过了几天没有妖怪,没有胖子,没有杨杨的生活,不觉孤独,很是惬意。直到接到沈然打来的电话:今晚大家都来柏环家园,请你们吃螃蟹。
那是一个不大的盘子,螃蟹……估计有个百八十只,胖子像绣花一样掰开一只,嘟囔着:“我饿了一天了,就给我吃这?”
“这笔单要成了,你得请我去青岛吃大虾。”沈然笑着说。
“吃饭是小事儿,我还有正事儿。”沈然的南方口音带上儿化音,很是不伦不类。
我不理沈然,在厨房假装帮忙,问歆婷:“最近文物局忙吗?”
“首都博物馆要搞罗丹雕塑展,忙这个。”歆婷专心炒菜。
“给我搞张票呗,”我赖皮地说,“我是可是学美术的。”
“你把我哥的事儿搞定再说。”歆婷说。
杨杨把我推出厨房,吵吵着说我添乱大于帮忙。
沈然把我拽回沙发,又把胖子正玩着的手机也一把夺过去扔进垃圾桶。
“找你们真有正事儿。”沈然严肃地说,“我在朝阳X医院的老师,前几天遇到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他跟我讲了以后,我觉得我有必要马上告诉你们。”
沈然继续说:“上周,老师收治了一家三口,经过诊断,他们都患上了进行性肌肉骨化症。”
胖子托着腮帮问:“这是什么病?”
沈然继续说:“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遗传疾病,从十六世纪末有记载以来,至今全球病例数不超过千人。”
“虽然这种病例极为罕见,”我说,“但既然是遗传疾病,一家三口都患上此病,也就并不奇怪了。”
“虽然这是种显性遗传疾病,但大半的病患仍为突变、自然产生,不一定追溯得到家族史。”沈然进一步阐释,“进行性肌肉骨化症主要的致病原因是第四对染色体长臂上的基因产生突变,其患者最大的特色为骨骼先天的异常及进行性的肌肉骨化……”
沈然看我俩茫然的眼神,换了种口气说:“通俗地讲,患者的软组织和肌肉会逐渐消失、骨化,最终变为活石雕。”
我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还有这么可怕的疾病。
沈然继续说:“这种病目前没有治愈办法。诡异的是,这一家三口在患上此病之前,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这也是老师喊我过去协助治疗的原因……”
“什么梦?”我问道。
“我分别与这一家三口聊过,做了浅显的心理干预。他们对于那个梦只剩下了碎片式的记忆,”沈然说,“他们……都梦到自己用雕塑刀在做一个1比1的人形泥塑,而泥塑的形象正是他们自己……”
我和胖子想象着那个画面。
“更加诡异的是,”沈然说,“他们雕塑的泥塑像,也在用雕塑刀雕刻着他们……”
我一惊,人雕塑作品,作品也在雕塑人?
这时歆婷和杨杨在餐厅喊我们吃饭。我对沈然说:“把这一家三口的背景讲一讲。”
沈然说:“男主人范和,是美院的雕塑老师,著名雕塑大师。”
“好名字!永远有饭!”胖子说。
沈然不理他,继续说:“女主人是画家,他们的女儿读高中,也是艺术生。”
“哦。”我努力思考着,罕见的疾病、艺术家庭、梦……之间有怎样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