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绑你胖爷！嘿！活腻歪了！你们都小心着！胖爷还就爱好杀个人！”胖子一睁眼就破口大骂。
“杀人？哼！自杀吧。”削面馆女老板摘下丝巾，挼成团，塞到胖子嘴里，随手给了胖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打人？”我大叫道，但换来的是一记更响亮的耳光，嘴角咸咸的。
“镇妖师，你们休想动我妹妹。为了我们的安全，只好送你们去死了。”女子冷冷地说。
“你早就知道我们是镇妖师？”我问。
“你们进入削面馆时，你身上的香灰味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看你一脸红尘相，一定不是庙里的高僧，那只能是镇妖师了。”女子说。
“姐，不要跟他废话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从山阴处走出来，身材颀长健美，五官精巧，柔滑的肌肤却是铁青的颜色。
“我明白了。”我说。
“你明白什么？”**问道。
“我明白为什么你们在杀掉鹏翔的当天为什么不逃走，”我回答，“因为你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你拥有人形，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只能在每月特定的几天拥有人形吧？”
“哼！”**接过姐姐递过的外套，遮住身体，幽幽地答道，“镇妖师，都说你们与妖是天生的宿敌，现在我倒有些敬佩你并不富裕的智商了。虽然这些抖机灵并不能换回你们的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死个明白呢？也给你的所作所为的动因，找个归宿。”我想尽力拖延时间，“何况，天亮前，你也无法完全退掉妖形，是不能逃到山下的吧？”
“哼，我还怕告诉两个死人吗？”妹妹说。
“妹妹！”姐姐试图阻止，却被妖女拦下。
“妖，是自然之物修习之后的精灵，我是鼠精……”妹妹说。
“我懂，我入门的教科书是一本二十页的《镇姚术述》，其中十九页讲什么是妖。”我说。
“我叫慧，姐姐叫泓。我们是齐省人，姐姐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而我是父亲收养的，”妹妹慧说，“我在幻化为婴儿时，被父亲抱养，当他知道我本是鼠精时，却并没有遗弃我，而是在后院挖了一个地窖让我居住。那时，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父母和姐姐泓。”
“那为什么要杀人？”我问。
“我们一家四口本来生活得很平静，”姐姐泓接过话头说，“六年前，我们乡搞城镇化建设，开始大面积征地，我家所在的村子被规划成一家化肥厂。乡长鹏翔和开发商狼狈为奸，想以极低的价格征占我们的土地……”
“父亲不答应，他们就断水断电，放蛇，放火烧房，”慧说，“父亲不肯走，被活活烧死在屋里。”
一个并不新鲜的拆迁故事，这种事儿几乎每天都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发生着。让我诧异的是，姐妹两个人在述说这个让她们悲伤的过往时，却丝毫没有情感的波动，冷静得让人心悸。
“父亲死后，我们只好接受了拆迁协议。母亲在第二年患癌症去世，姐姐泓就出来混社会，而我只能在阴暗的地方苟且活着。”慧说。
“你脖子上纹的玫瑰花，我就已经知道你选择做什么了。”我对泓说。
我的话惹怒了慧，她冲到我面前，左右开弓，脸上火辣辣的疼，腹部被重重的击中，就像被榔头击中。我神志模糊起来，但我仍能感到一条尖尖的鼠尾正指向我的咽喉。
“没有肮脏的职业，只有肮脏的人。”慧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说。
“姐姐和我在这里开了这家削面馆，没想到鹏翔那个混蛋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五年没有见面，但他跋扈的样子，我们不会忘记。”慧说，“我并没有想要杀死他，是他调戏姐姐在先……”
“哼哼……现在，你有必要为自己的故意杀人开脱吗？”我打断慧，“你们削面馆后面的工地上，有几架挖掘机，上面喷涂着‘鹏翔建工机械’的字样。那个项目显然是鹏翔提供设备，或者参建的，而这么巧……你们的削面馆就开在这个工地的边儿上……”
泓和慧没有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像刀锋一样划过我的心。我突然觉得胸前被重重地击中，一口腥臭的血从嘴里喷出，没有了意识。
死亡并不疼痛。
……我感觉自己悬浮在空中，俯视着这片土地，无数硕大的虫子在蚕食着纸片一样薄脆的地皮，我觉得恶心，窒息……我奋力在污浊的空气里游着，寻找着天空的出口，却突然从天空坠落下去，坠向虫群！
“不要！”我腾地坐起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病房，秋阳照进来，四面雪白的墙亮瞎了眼睛。
歆婷正在床边看着我：“醒了？被妖镇师。”
我揉揉昏花的眼睛，头痛得快要裂开了，艰难地缕清思路问：“泓和慧呢？大老鼠！”
歆婷一愣，说：“我、沈然和杨杨从高山那里知道你和胖子从刑侦局出来，就贸然上了山。而且一直打不通你们的电话，就决定上山找你们。在半山腰看到你和胖子被捆在树上，都已经昏迷不醒了。你更严重些，医生说再晚些送到，我们就要筹备你的追悼会了。”
我看着歆婷布满血丝的眼睛，心头一漾。
歆婷却不合时宜地打趣道：“听胖子说，你被妖怪严刑拷打都没有弯腰。”
“嗯，”我答应着，“是被捆在树上打的。对了，胖子怎么样？”
歆婷笑着说：“他比你伤得轻得多，他比你懂得什么时候该少说话。”
“他的嘴是被堵上的。”
我和胖子出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期间我们向警方提供了泓的特征信息。
虽然此次行动让我和胖子在业内颜面扫地，但我们还是在镇妖师群里发出了追缉慧的通告。
我现在都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没有杀死我和胖子，但我坚信，那绝不是网开一面或者回心转意。
我在封存这篇妖异志的时候，慧还没有被我们或者其他镇妖师抓住，我无奈地在档案袋上写道：“地狱房价高不高？拆迁还顺利吗？”
合同额：0元。
（《鼠患》完，下章《梦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