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
就是晨傀解开绷带的功夫,身后深邃的夜色之中,黎清雅扭头间已经可以透过马车后方的大洞,看到后方追逐之人隐隐约约的轮廓。
敌人已然逼近,晨傀不敢多加犹豫,遂取了支箭,挽弓扣弦,只听得银弦被蹦得吱吱作响,登时就有着鲜血顺着其指间淌了下来。
黎家小姐看得心中一揪,不忍再看,便是将头偏了回去,哪料身后一声惊雷炸响,林间厉啸之声回荡,黎清雅只觉得整个被一股巨力一推,差点从马车上栽倒下去。
“这…这是什么箭!”
只见银芒轻颤,晨傀又是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溅得半个马车都是。
黎清雅看着车内一地的血迹,却哪里还在意这些,只是紧张的看着脸色惨白的晨傀,美眸之中尽是担忧之色。
“你还好么?“然而一道金铁之声巨响,将黎家小姐的话语声淹没。乃是那刚才暴烈非常的一箭已至,与身后追逐人竖起的大盾轰然相撞。
且说这拿着盾牌的可怜之人,当听得林间突如其来一声炸响,心里就是狠狠一惊,还以为是起了天雷,哪料下一息,自己手中盾牌竟猛的传来一股巨力,金石之音爆响间,自己手中盾牌便是被炸四分五裂。而后眼睁睁看着一支夺命的白色箭羽,带着刺耳的厉啸之声,咻的一声从自己胸膛穿过。
噗噗之声依旧大作,这暴烈箭羽威势不减,破盾杀敌之后,竟是又接连着生穿了后头十多二十来号人,这才停了下来。
于是这原本排成三列齐头并进追赶前方黎家车马的队伍,中间瞬间凹进去一大截。
剩余两路手中顶着盾牌冲在最前头的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心中哇凉。
“咻。”
然而此刻,晨傀第二箭已经离弦,他的右手发抖,脸色愈发的难看。
随着第二箭破盾杀敌,又接连着割掉了二十来条人命,黑夜之中,有属下大喊:“老大,这样下去不行!“
“谁还敢走前面!“
“这样下去,怕是等我们追上,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更是有属下环顾四周,心中默默数了一下,一百来号弟兄,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却已经死了差不多一半,然而连敌人的皮毛至今都尚未看见,于是小声嗫嚅到。
“要不,就算了吧。“
“给老子闭嘴!”黑夜之中高大的人影大骂,心中亦是憋屈得紧,“都给老子分开冲,谁他妈再给老子怕,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远处,晨傀遥遥听着,头头与属下的对话一丝不落的传入了他的耳朵里,知晓这马贼大部分已经被自己杀怕了,此刻只是首领强压着,便是心中一动。
于是这首领话音才刚落,林间便又响起一声厉啸。
下一瞬,这首领的脑袋噗的一声,被炸成了碎末。
看着老大的无头尸身无力的翻滚落马,脖颈出还咕咕的往外冒血,此刻没了约束,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勒住了马缰,带头逃跑。剩下之人见状,皆是纷纷勒了马,眨眼之间,一哄而散。
晨傀马车内听得声响,这才浑身一松,翻身靠着马车躺了下来,顿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彻底昏了过去。
听得车内动静,黎家小姐扭过头来,却发觉晨傀已经躺下不省人事,心下便是一凉,可又看着其昏迷之间的神色似若如释重负的模样,似乎…解决了?
无论如何,说好的挽弓断后之人已经昏迷,逃跑已经无用,如此浪费体力最终被一网打尽倒不如停下来拼死一战搏出一线生机。黎清雅心中计量,叫停了车队,让随行护卫皆是拿好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这一准备,就准备到了天明。
“小姐…似乎,并没有什么敌人。”李伯紧张了一整宿,此刻见着天已微亮,心中终于微松。
黎清雅整夜里一直在马车内亲自为晨傀处理伤口,她出了马车,此刻亦是一脸倦容,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晨傀,她下了马车,道:“冬儿,照顾好他。李伯,带上一小队人马,和我去看看。“
官道上,横七竖八的摆满了尸体。
“他真的,做到了。”
黎清雅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了出来,心中虽早已猜想过这种可能,但此刻亲眼所见,依旧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她才调整好心绪,便吩咐着:“查一下这帮人的来路,另外派一队人去将昨日夜里丢掉的包袱拾回来,别的拿不下可以不拿,但药给我全部带上,一个不许落,快去!”
…
待得晨傀悠然间醒来,便闻着了马车里一股少女的清香。他嗅了嗅鼻子,想挣扎着爬起来,却是被一旁从睡梦里惊醒的黎清雅制止了:“别动,你的伤口刚包扎好。还是少动为宜。”
晨傀噢了一声,感受着身上新敷的药剂透来的丝丝凉意,他微微张口,道了句谢谢。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摸了摸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身上这衣服宽松得很,并不是自己那件。
看着晨傀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被换了衣物,黎清雅俏脸微红,只是道:“你那身衣物太紧,不利于伤口愈合,我让人给你换了。”
“原来如此。”晨傀看不到黎家小姐此刻微红的俏脸,其实看到了也不怎么样,他对于男女之事并不了解,可谓一无所知,毕竟沫儿太害羞,这些东西,都不曾教他,所以晨傀只是点了点头,神色间很是平淡。
“等等,那我的木片呢!“
黎清雅美眸低垂。
她似乎早有准备,将一直握在手中的木片轻轻递到了晨傀手里。
那木片很薄,做工极好,上面刻着娟秀的凤凰二字。
晨傀接过,沉默,拇指轻抚。
“谢谢。“他再次轻声开口,然后将木片小心收入怀中。
这一幕看的黎家小姐美眸微黯,想着果是如此。
也明白了当日自己说魂师可以穿越古今未来,逆天改命之时,为何其一脸魔怔的模样,她抿了抿好看的嘴唇,想轻声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只得拍了拍晨傀的手,道:“不要太难过了。你既然是魂师,一切便都还有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