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通丰卓的话把屋里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我急切地想听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可小神通丰卓突然一声苦笑,搞得气氛莫名地紧张起来。他看了看面前站在的五个人,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都略有停留。然后说:“但我不会直接说出他的名字,否则他一定会说我是诬蔑。所以,等我解释完小丫鬟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夫人床底下之后,再来说说这凶手的事。”
我不知道小神通丰卓是真的查出了凶手是谁,还是用计谋逼出凶手。但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因为无论他说将军、夫人、小姐、大总管和我这五个人中任何一个是逼死小丫鬟紫灵的真正凶手,场面都会变得很难堪:将军、夫人、小姐自不用说,虽迫于将军的威望,不至于有牢狱之灾,但将军府的名望可要大打折扣了。大总管是夫人的心腹,他若是凶手,那夫人也要跟着受牵连。至于我自己,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但是,话已出口,小神通丰卓今天若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又会被人说成是浪得虚名、装神弄鬼,甚至还会因为画了八卦图而被视为将军府的敌人。
所以,摆在小神通丰卓面前的将是两条路,一条火焰通天,过去后烧个粉身碎骨;一条寒风摄骨,过去后冻成一幅凄美冰雕。
五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小神通丰卓,只见他指着夫人的卧房说:“小丫鬟的尸体能出现在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自己走进来,钻到床底下自杀。另一种是她自杀后,被人抬到了这里。我检查过,夫人的卧房里,除了那个大门和几个窗子外,再无其它可供出入的通道。夫人的卧房门前每日都有护卫们把守。所有的护卫和下人们都说没有看到这个小丫鬟进来过,所以她自己走进来自杀的说法就被排除了。因此,尸体只能是在小丫鬟自杀后,有人把她的尸体抬了进来。
而这个人要想在护卫们的眼皮底下把一个死人经大门抬进来,太难,除非用能装下一个人的大箱子把尸体给运进来。敢问干娘,这些日子可有什么需要搬进搬出的大箱子吗?”
夫人想了想,跟大管家核实后,摇了摇头,说:“没有!”
小神通丰卓继续说:“那好,从门进来的可能性又排除了,那就只剩下窗户。”
听到小神通丰卓说到窗户,大总管突然笑了,他说:“可笑,夫人有头痛病,怕见风,卧房里的窗子是在里面反锁的。”
小神通丰卓快步走到窗边,拉了拉窗子,说:“大总管说的不错,这正是这些天来一直困扰我的地方。我日夜苦思冥想,怎么也找不到答案。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还是让我找到了证据!”小神通丰卓提起窗上的锁,提起锁眼对准众人,说:“卧房常年不开窗,锁上定有绣迹,大家请看这把锁!”
众人围到了窗前观察,果然看见锁上的斑斑锈迹。小神通丰卓指着锁眼说:“如果这把锁近期没有开过,那锁眼与周围的锈迹应该是连着的,可这把锁……”
我仔细一看,果然看到锁芯处有新划出的点点痕迹。
小神通丰卓继续说:“看来这个窗户就是尸体进出的通道了。从大门进来不容易,但若从窗户进来可就容易得多了。不过这个移尸的人需要一个能帮他开窗的帮手,而且这个帮手能在夫人卧房里自由行走,且不会引起人怀疑。”
说到这里,小神通丰卓四处看了看,然后神神秘秘地低声说:“当然,前面的都是我猜的,不过啊,昨晚我问了小丫鬟紫灵的魂灵,她说我猜得一点儿没错。她还告诉我说啊,抬她进来的那个人力气很大,能扛着她毫不费力地从小姐的住处跑到夫人的卧房外,然后把她顺着窗户递进来,里面接应的那个人可有点瘦,力气也不大,所以走得晃晃悠悠,差点把她掉到地上。他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小丫鬟藏到床底下的!”小神通丰卓说完,盯着大总管问道:“据我所知,府里的钥匙都由大总管一人掌管,那么这帮着移尸的人是谁呢?”
小神通丰卓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大总管身上,我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发展。
大总管的脸气得通红,大喝道:“你什么意思!”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太过突然,看来小神通丰卓与大总管之间今天必得争个你死我活!可事情总是那么巧,大总管刚说完,就有门外的护卫来报:丞相来了。
丞相与将军向来不和,平日里根本不屑于踏进将军府半步,可他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我看到将军和夫人的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知道小丫鬟紫灵的事只能先放一放了。
将军、夫人以及大总管都忙着去接待丞相了,屋里就只剩下小姐、我、小神通丰卓和小丫鬟的尸体。
小姐不舍得走,她要再看一看自己的好姐妹,她要让自己的好姐妹死得明明白白。她看着小神通丰卓,眼神里满是期盼与崇敬。小姐的白皙的脸庞上留下道道泪痕,看上去越发地动人了。
我以为小神通丰卓定会怜香惜玉,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可小神通丰卓似乎是铁石心肠,他别过脸去不看小姐,冷冷地说:“此处有冰,寒气逼人,妹妹身子骨弱,还是先回自己卧房去吧!”
小姐一听他会这么说,竟哭出声来,她拿出大小姐的脾气,说:“你今天要不告诉我实情,我就在这儿不走了,你们也得在这儿陪我。”
小神通丰卓无奈地摇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递给小姐说:“妹妹别哭!”小姐一噘嘴,说:“你告诉我凶手和移尸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有大总管是不是凶手,说了我就不哭了!”小神通丰卓盯着小姐的脸,看了许久,说:“这事早晚要说,可现在不行,万一我说了,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告诉了凶手,他不就跑了嘛!”小姐似乎被小神通的话说动了,她接过小神通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那你什么时候能说?”小神通丰卓说:“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让你替你的好姐妹报仇!”小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一言为定?”小神通丰卓坚定地说:“一言为定!”
小姐回去之后,屋里只剩下我跟小神通丰卓。我正踌躇着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小神通丰卓突然趴在我耳边问我说:“你会不会喝酒?”我不明白他问这话干嘛,就如实回答说会。小神通丰卓说:“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这个处处受人排挤的人喝酒?”我笑着说:“也只有我这个处处不受人待见的人肯陪你喝酒了。”
为了防止夫人的监视,我跟小神通丰卓的酒局安排在城边的小酒馆里。于是,在夜深人静之时,一个身影从将军府的墙里翻出,四处看看没有人之后迅速跑到了城边的小酒馆。那里的老板像做贼一般打开房门,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人跟着,这才放那人进来。
我跟小神通丰卓的第一场酒就在如此滑稽的开场下开始了。
几杯酒下肚,说了些闲话后,我跟小神通渐渐熟络起来,就问他:“有件事我一直好奇,不知当不当讲。”小神通丰卓笑着说:“你我都是武林中人,不要在乎那些繁文缛节,想问什么尽管说。”
“按说府里死了一个小丫鬟,虽说死得蹊跷,但将军找个官府里的人来查就好,根本用不着劳烦你屡破奇案小神通亲自出马。所以说,这件案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不知道我说得对还是不对?”我问完后自己喝了一杯酒,等待小神通丰卓的回答。
小神通丰卓苦笑着说:“你说得不错,其实,这案子只是茫茫大海里浮起的一粒小尘埃,更大的阴谋还藏着不曾浮现。对于将军府的事,我只能说水太深,我们都只浮在了表面,至于水底下有什么,一时半会儿还拿捏不准。”
“你今日在府上说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跟在下透露一二?”我继续追问到。
小神通丰卓为我斟酒,笑着说:“其实,在来之前,将军派人告诉我说此事非同小可,在把一切都查清楚之前,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见我露出不解的表情,小神通丰卓微微一笑,说:“这些天你也看到了,不管我走到哪都有好多双眼睛盯着。通过我的暗中观察,发现监视我的人中除了丫鬟仆人外,还有一些奇怪的人,从他们冷酷的眼神和迅捷的步伐上来看,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难道有人想害你?”我急切地问道。
小神通丰卓笑了笑,说:“自打我一到了府上,夫人就对我这个干儿子颇有敌意,当然,夫人虽讨厌我,但还不至于要找人杀我,所以要杀我的另有其人。夫人派人限制了我所有的行动,以为这样就能给我个下马威,可她却没想到,恰恰是因为她的严密监视,让那些杀手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才得以在府里安全地度过了这么多天。”
我感到不解,问他:“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夫人在监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在暗中监视你?”
小神通丰卓坚定地说:“不错,其实查明那帮杀手的幕后主使才是我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那小丫鬟的死跟这些杀手有没有关系?”我问道。
“逼死小丫鬟的人跟那些杀手们都只是个小喽罗,揪出他们共同幕后黑手才是根本。这不,我刚在府上说已经知道凶手是谁的时候,他们就有点儿按耐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丞相与这件事有关?”我问道。小神通丰卓笑着说:“你果然不笨,怪不得将军极力推荐你做我的帮手。”
我不明白小神通丰卓说的“推荐”是何意,敬了他一杯酒,等待他的解释。他过来许久,才开口说:“其实,整个将军府里,将军能信得过的人只有咱俩,这顿酒,我一早就应该请你喝,但你也看到了,府上耳目实在太多,我也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是谁的耳目,所以就装作无所事事地喝闷酒,等着人来上钩。现在鱼儿已经咬住了吊钩,有些话我就可以跟你说了……”
那天,我跟小神通丰卓两个人喝得烂醉,出了不少窘相,这些在酒醒后都不大记得了,但他说得关于将军府的每一句话我都没敢忘,因为它不仅关乎着将军府的过去与未来,也关乎着我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