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风刮的呼呼的响,叫凤迷觉得心里很烦躁。这是嘲讽吗?
这对于花绽来说自然是一个炸弹。巴掌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这一巴掌扇得凤迷很是冤枉。如今的他不只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生气也自然是有的。只是他的涵养一向是很好的。
“姑娘,在下不知是何处得罪姑娘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花痴或是看上他的身世的人。因为眼前这位便是青丘狐族的公主,身世本就显赫,且这位公主一向眼光高,可不是什么随便的花痴,但自然,只要看上了,那便绝对是花痴得不是人的那种。然而,他并不觉得自己是长得那种俊美得惊天动地的那种,所以,绝不是因为他的容貌。
“何处得罪我?你心里清楚,偷看本姑娘洗澡你还想赖掉,缝都没有!”此时的花绽甚至有踹他几脚的冲动,然而,理智叫她要注意形象,特别……是在他的面前,可不能才刚开始就坏了印象,否则他不认账怎么办?
凤迷眉头紧皱,道:“我何时偷看过上仙洗澡了?”他心中已是了然,怪不得前几日凤归那丫头神神秘秘的,看着他时还是一副怪异的表情。他知道准没好事,可却不知她竟给他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然而他纵使是火大,却也不得不沉下气来。“上仙还是先将事情查清楚再说。”
花绽这回竟也微笑地听着他说完,这让凤迷心中的不好的预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此时不仅风刮得猛烈了,连雪也来凑热闹了。天空上慢慢飘下鹅毛般的大雪。
花绽自广袖中拿出了一根凤翎。凤迷一看,瞳孔一缩,眉头皱的要连在一起了似的。
花绽笑呵呵地说:“凤翎既然在我的手里,那么我们两算不算就有婚约了呢?”
这一军将得凤迷哑口无言。
在凤族每个人在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之后,就会将长在锁骨上的凤翎拿出来从给对方。
然而,他的凤翎早在不久前的一次大战中不见了,而受伤的地方就是锁骨。凤翎对于他来说很重要,若是被凤归捡了去,他自然是满心欢喜,然而,她竟将它送与别人,倒真是叫人伤心。
“郎有情,妾有意,”这自然会是一段佳话,然而“郎有情,妾无意,”那便是悲剧。
人生嘛,哪儿来的这么两全其美?悲剧与戏剧混搭才叫有意思。
凤迷只是微微地一笑。这一笑,不说是百媚生,亦不说是颠倒众生,但却颠倒了她的心。一个人终得为另一个做一些唯一的事情。那么,她做的就是只对他痴迷。
“这并不是我的凤翎,上仙怕真是弄错了。我小妹一向调皮,你可别被她骗了才是。”似是为了叫她相信,他便将领子解开一些,叫她看看。
入眼的是一片墨白色的翎毛,虽是与花绽手中的那个相差无几,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这翎毛比凤迷锁骨上的那个粗糙一些。若不是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然而花绽的注意力好像不在这上面。
凤迷面色有些不好看了:“你在看Z?”
花绽脸有些微红,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道:“欣赏某人的锁骨。”
凤迷被她如此直白的话堵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下姑娘该明白了吧?”
花绽一脸迷茫,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明白什么?”
“你!”凤迷被她气了个半死。
花绽拍了拍他的肩,冲他眨了眨眼:“锁骨不错哦!”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凤迷看着她的背影,微眯了眯眼。
他这是被调戏了吗?
此时的雪仍旧在下着,而且较之刚才下得更甚了。
凤迷那颀长的身影在雪花弥漫的眼里渐行渐远。他依旧是那么的从容淡定,叫人深深的迷恋,然而,他却始终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从不曾注意过她。她不喜欢去争抢,然而这次她不想没有尝试过就失败了。
嘴角的苦笑被风雪所掩盖,显得有些苍白,而这份苍白从未被人知晓过。
人生,就是如此。有的人畏惧不前,少了勇气。而有的人奋不顾身,就算遍体鳞伤也不畏惧,只待收拾好后从头再来。
她记得他,而他却不记得她。她一直在角落里看着他,守护着他,可是,他却从未注意过她。青丘的公主又如何?再尊贵的身份也换不回来他的回眸一眼。然而,她却从未缺乏过追求的勇气。自那日后,她便结交了他的小妹,一个视酒如命的風族帝姬。借着送酒的名义,她得以名正言顺的接近他。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如意郎君喜欢自己的小妹。可是,这不可能的事情,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的,纵使凤迷只是养子也依旧如此只因凤归从未喜欢过他,只是哥哥而已。如此,她便更放开地追求了。
一个人为自己爱的人做一些事情本就不需要回报。她亦从未想要过回报。只是当他为了凤归要伤害她的时候,她真的好难过,心痛得无法言喻。只知道捂着心口默默地流泪。
她知道他是黑凤一族,当初逃出的黑凤王子就是他。他之所以忍气吞声、认贼作父,就是为了让黑凤族重见天日。
当他对她微笑时,说要娶她时,她开心得不得了。然而,那夜,他将她羞辱一番,取了她的血,为的就是救凤归。她知道他喜欢凤归,可是为了报仇,就是再喜欢的人,他也会利用、伤害,只是,不如他伤害她来得彻底。她不怪他,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吗?她知道一切,却抱有幻想,她希望能将他拉回正途,却得到了遍体鳞伤。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为了那么一点私心,她没有告诉凤归他的阴谋,给凤族险些带来了灭族之难。她是罪恶的帮凶,也是可怜之人!
她永远活在美好的回忆里,却也记着他带给自己的那份伤痛。当长剑刺进心脏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解脱,一切,都变得那样的轻松了,那是自爱上他以来从未有过的。
她记得那一日,说不得有多浪漫,却是很叫人刻骨铭心的。那日,她喝得很醉。因为她很难过,他终于要跟凤归成亲了,纵使凤归是被逼的。然而,那又如何?他终能如愿了不是么?只是,她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她承认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却还是不能代替凤归在他心中的位置。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她喜欢他,爱他!那便祝福他!然而,那晚,他却拿着她早已还给他的凤翎,对她说:“嫁给我好吗?”她开心得不得了。
“真的吗?你愿意娶我?可是,你明日不是要跟凤归成亲吗?”身为司酒的她,酒量也自是好得没话说,十几坛万年老酒下肚,却也是清醒着的。
喝不醉大概是她最恨自己的地方!此时的她真的好希望大醉一场。
凤迷看着她:“我本来是要娶她的,可是,我发现,自己爱的,终归是你!抱歉!我到现在才看清自己的心,不知道是不是晚了?”
花绽看着他,浅浅一笑:“不晚!不晚!我……”脸微红,却绝对不是酒喝的。“我……”
“你什么?”
花绽脸更红了,抓紧了自己的袖子,这是她一紧张就会有的动作。“我愿意!”
她的声音小的可怜,凤迷着实听不太轻:“你说什么?”
花绽深吸了一口气:“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她说得很大声,叫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她还是太傻了。纵然平时的她在人际、权势之间游刃有余,可是在他的面前她永远是那么的天真。那一日,她的心真的好痛。她在新房独守了一夜,第二日,他将她的血抽尽,一点一点的,他是魔凤,心性本就歹毒,然而她也因为执意要嫁给他而被家族抛弃。他本就不需要顾忌些什么?如今此般状况于他更是没有阻碍了。
一个月后,凤归与司战上神理应外和,最后凤迷打败。
大雪纷飞的夜晚,那一夜,是她最后的记忆。
那一夜,他站在雪山之巅迎战全身沾满了血,已经无力还手了。面对迎面而来的凤羽剑,连躲的力气也没有了。曾经的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何时像现在这般狼狈过?那时,就算心已冷的花绽却也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那一剑刺下去,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她瞬间觉得好轻松呢!这样,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呢?她一直在追求,可是得来的却是遍体鳞伤,这是为什么呢?她不求得到些什么,她只是想要他好,可是这代价为什么这么沉重?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她很庆幸在她这么痛苦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剑,给她以解脱。她并非懦弱之人,可是,这回,她真的要懦弱一次了!
临终前,她没有再看过他一眼,没有留给他一句话。她不知道当她死在他面前时,他会不会有那么一丝的后悔,然而,她也不想知道了,从这一刻,自己与他不再有任何关系了。他后不后悔也无关紧要了。
伤心的事情,一次就足够了!她决不要再来第二次。
白夜听完这个故事,颇有些感慨。瞧他现在的模样,大致是后来发现自己爱的是花绽而后悔万分。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当初花绽是绝望而死的,如今又如何让她重新燃起生存的意志呢?
“凤迷,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这医生,只是负责找到这钥匙,要她活还是死却全看这把钥匙的决心了。药奏不奏效,得看他存着多大的药效。你呢?是否真的爱她?还是只是愧疚?”
凤迷也不思考,也不回答只是向白夜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我跟她表白,那是因为我真的喜欢她,我说我要娶她,那也是真的。只是事实所迫却不得不叫我狠下心来。”
其实那个时候的凤迷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虽然自己的本事还在,可是势力、爪牙早已被司战给瓦解了。那时,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凤归和司战布的局。他不想要花绽被他连累,所以才如此狠毒地对她,然而,他却不知道结局竟会这么残酷。他以为自己做得那么的决,她对他的执念应是瓦解了才是。可是,当他看到那躺在自己面前的血人时,他后悔了。他不该那么对她的。他不知道只是为了让她对他彻底死心,却造成了这么不可挽救的结局。他很后悔,可是,后悔又能如何呢?他将她的灵魂锁在她的遗体里,他走遍三界,只是想要她活过来。他知道她对他绝望了,可是,他不想放弃,因为自己爱她,他要弥补她,给她想要的爱,也给自己想要的爱。之前,他没有好好把握,但是,现在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去尝试。
他不能再让爱情的沙在指间扬了。
白夜听了,不曾想竟是这么个原因。只是要如何才能让昏睡的花绽知道这一切呢?
“鬼医,若是,你能将绽救活,那么这归零阁我便拱手相让与你,若不能,也送给你。已经这么多年了,我已经绝望了,若不能一起活到白头,那么就同过奈何桥,同饮孟婆汤。下辈子,我还要与她纠缠在一起。”
白夜从他眼中看出了那份坚定。爱一个人很容易,绝望亦那么容易。可是要爱好一个人是那么那么的难,唤醒绝望也是那么那么的难。这世间总是这样戏弄人。
然而,白夜也着实被他所感动,可既是他自己造成的,便得为此付出代价。
白夜饮了一杯酒,是丫鬟刚呈上来的,很浓烈,但是却很醇。白夜想:这美酒只怕也只有司酒上神可以晾出了。
白夜朝着墙那边看去,嘴角微扯:“凤迷,你这是在求医,还是在给我找麻烦?或者说是威胁我?”她将墙脚的一只毛毛虫拿了下来。
这是梦婆婆用来打探情报的。或许不能将它称之为毛毛虫,而是蛊虫。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白夜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梦婆婆本就是邻界来的苗疆巫族,本是心狠手辣之辈,却因为救人就得多,便被世人称为药仙而已。然而别人却不知道她救人的代价是什么。那就是每个被她救的人都会折掉十年的寿命给梦婆婆,她虽然没有做到不老,但是却做到了长生。而被称为鬼医殿的药神谷只是不救祸害人间之徒,除了收一些该收的银两外,其他一概不取,然而,世人就是如此的愚蠢。误把坏人当成了好人,误把好人当成了坏人。
这蛊虫一旦损伤,势必会叫她怀疑,因此,只有抹除这蛊虫的记忆。白夜倒了一滴忘川水给蛊虫喝下,然后在她的指引下,这只蛊虫失了关于白迷二人的记忆。